匹克威克外传 第47章

  “‘啊,你不必说,’汤姆说,‘我知道他。”
  “‘我相信凡是认识他的人对他都没有坏话可说的,’寡妇说,昂着头表示很看不起汤姆说那句话的时候的那种诡秘神情。”
  “‘哼!’汤姆说。”
  “寡妇这时觉得委曲,所以她就掏出手绢,质问汤姆是不是想侮辱她;是不是认为背地里破坏一位绅士的名誉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假使他有什么话要说,他不当面对他说去,反倒像这样来惊吓一个可怜的软弱的女人,等等。”
  “‘我马上就会对他说的,’汤姆说,‘不过我要你先听一听其中原委。”
  “‘是什么呢?’寡妇问,紧盯着汤姆的脸。”
  “‘我会使你吃惊不小,’汤姆说,把手伸到口袋里。”
  “‘假如是说他没有钱的话,’寡妇说,‘那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费神。”
  “‘呸,废话,那算什么,’汤姆,斯马特说;‘我也没有钱。不是这个。’”
  “‘嗳呀,那到底是什么来着?’可怜的寡妇说。”
  “‘不要害怕呵,’汤姆说。他慢慢地拿出信来,打开了。‘你不会大叫起来吧?’汤姆疑惑地说。”
  “‘不,不,’寡妇回答;‘请快点让我看看。’”
  “‘你不致于晕过去,或者干出诸如此类的无聊的事吧?’汤姆说。”
  “‘不,不,’寡妇连忙回答说。”
  “‘也不要跑出去骂他阿,’汤姆说,‘因为这事我会替体做的;你最好不要劳累自己。”
  “‘好的,好的先谢你,’寡妇说,‘让我看信吧。”
  “‘好,’汤姆·斯马特回答;说着,就把信放在寡妇手里了。”
  “绅士们,我听我伯父说,据汤姆·斯马特说的,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伤心欲绝,何况已经过打击的寡妇。汤姆的心肠是很软的,她的悲伤刺到他心坎子里面了。寡妇来回地摇着身体绞着手。”
  “‘啊,可恶的,下流的,鄙弊无耻的男人呀!’寡妇说。”
  “‘可怕呵,我的亲爱的太太;你平静一点,’汤姆说。”
  “‘啊,你叫我如何平静下来,’寡妇尖声地叫。‘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我这么爱着的人了!’”
  “‘你会找到的呀,我的亲爱的心肝宝贝,’汤姆说。已为那可怜的寡妇掉了大堆颗儿大的泪珠。汤姆在热情的冲动之下已经搂住了寡妇的腰,寡妇呢,在悲伤的感情控制之下,握住了汤姆的手。她抬头望着汤姆的脸,含着眼泪微笑,汤姆低头看着她的脸,也含着眼泪微笑。
  “绅士们,我不敢肯定这时汤姆是否吻了寡妇。他总是对我伯父说他没有,可是我对于这有一点怀疑。我们之间不妨说,绅士们,我倒认为他吻了。”
  “总之,汤姆在半个钟头之后就把那高个儿踢出了大门,一个月之后就娶了寡妇。他常常套着那红轮子的土色小马车和那快步子的泼妇似的母马在乡里来来去去,直到后来,过了许多年,他不做生意了,和他妻子上了法国,这老屋子才被拆掉了。”
  “我想请问你一句,”好刨根问底的老绅士说,“那张椅子怎么样了?”
  “嘿,”那独眼的旅行商人回答。“据说在结婚那天它吱吱咯咯地响得很厉害;可是汤姆·斯马特却断不定它是因为高兴呢还是因为身体上的毛病。可能是后者吧,不过过此后再也没说过话。”
  “大家都相信这个故事吧,是不是?”脏脸的人说,又在装烟斗准备吞吐。
  “除了汤姆的仇人们之外,”旅行商回答说。“他们有的说根本是汤姆捏造出来的;有的说他喝醉了,胡思乱想,上床去睡之前拿错了别人的裤子。可是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些话。”
  “汤姆说的统统是真的?”
  “句句都是真的。”
  “那你的伯父呢?”
  “每个字连真金都没这么真。”
  “他们一定是很精明的人,两个都是。”脏脸的人说。
  “不错,他们是的,”旅行商人回答:“真是非常精明的人!”
  第15章
  这里有两位出色人物的忠实的肖像画;
  还有在他们府上举行的“大早餐”的精确的描写;
  在早餐中和一位旧相识相遇,于是开始另外一章
  
  匹克威克的良心有点发现了,他责备自己,因为他最近不大关心他在孔雀饭店的朋友们;选举完结之后的第三天早上,他正要走出去找他们的时候,他的忠实的仆人就递了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如下的字:里奥·亨特尔夫人
  伊顿斯威尔的洞府
  “他在等着,”山姆警句式地说。
  “是找我的吗,山姆?”匹克威克问。
  “他是专门找你的;就像恶魔的私人秘书把浮士德博士提去的时候说的,别人都代替不了,”维勒回答。
  “他是一位绅士吧?”匹克威克说。
  “就算不是的话,也是装得很像的,”维勒回答说。
  “但是这是一位太太的名片,”匹克威克说。
  “然而是一位绅士给我的;”山姆回答,“他在起坐间里等着——说是无论如何,就算是等一整天,也要见到你。”
  匹克威克听了这句决断的话,就下楼到起坐间里,那里正坐了一位庄严的男子,是他进来就站起身,用深深尊敬的态度说,——
  “是匹克威克吧,我想?”
  “正是。”
  “赏个脸,阁下,握握手——请允许我,阁下,握一握,”那庄严的男子说。
  “当然罗,”匹克威克说。
  客人把伸给他的手握了握,继续说下去:
  “久仰大名了,阁下。你的考古的议论的喧声传到了里奥·亨特尔夫人——我的妻子——的耳朵里了,我是里奥·亨特尔,”——客人停顿了一下,像是期待着匹克威克会因为这种宣布而惊动起来;但是看见他还是十分安静,就继续说:
  “我的妻子,阁下——里奥·亨特尔夫人——以能够结识一切由于工作和天才而闻名的人们而感到光荣。请你,允许我在这张名单的显著的地位放上匹克威克阁下的名字和属于那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社里的他的几位同仁的名字。”
  “我能认识贵太太真是荣幸至极,阁下,”匹克威克回答。
  “你就要看见她了,阁下,”庄严的男子说。“明天早上,我们有一个招待各界的早餐会——一个田园宴会,招待许多由于工作和天才而出名的人物。请你,阁下,答应里奥·亨特尔夫人的邀请光临洞府。”
  “非常欣幸,”匹克威克回答。
  “里奥·亨特尔夫人举办过许多次同样性质的早餐会,阁下,”这位庄严的男子继续说。——“有一位在早餐时赠了一首十四行诗给里奥·亨特尔夫人赞为——‘理性的盛宴,灵魂的高潮,’说得人情人理。”
  “这位是不是由于工作和天才而闻名的呢?”匹克威克问。
  “是的,阁下,”庄严的男子回答:“里奥·亨特尔夫人的一切朋友都是的;这是她的抱负,先生,非这样的人不结交。”
  “这是非常高贵的抱负,”匹克威克说。
  “如果里奥·亨特尔夫人得知这话是从你嘴中说出来的,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庄严的男子说。“你的随从中间有一位绅士曾经做过一些美丽的小诗,是的吧,阁下。”
  “我的朋友史拿格拉斯阁下对于诗有很大的兴趣,”匹克威克回答。
  “里奥·亨特尔夫人也是如此。她溺爱着诗。她崇拜它;我不妨说她是整个的灵魂和心灵都和它纠缠在一块儿了。她自己也做过几首可爱的小诗的,先生。你也许见过她的《将逝之蛙》吧,阁下。”
  “恐怕没有,”匹克威克说。
  “你这话教我奇怪了,阁下,”里奥·亨特尔说。这首署名一个‘L’和八颗星的短歌曾轰动一时,最初是出现在《妇女杂志》上。开头几句是:
  ‘我能忍心看你喘着,
  躺在你的大肚子上,气也不叹;
  我能硬了心肠看着你要
  死在一块木头上,
  将逝之蛙呀!’”
  “好呀!”匹克威克说。
  “妙,”里奥·享特尔说,“简练。”
  “非常简练,”匹克威克说。
  “下面一节还要动人。要不要我朗诵一下?”
  “只要你高兴呀,”匹克威克说。
  “那是这样的,”庄严的男子说,显得更加庄严了。
  ‘哪,有些孩子形状的恶魔,”
  发出狂暴的呼喊和兽性的喧哗,
  用一只狗把你还出了
  沼地的幸福,
  将逝之蛙呀!’”
  “表现得很出色,”匹克威克说。
  “是的,阁下,的确,”里奥·亨特尔说,“但是你如果听听里奥·亨特尔夫人朗诵它。那又是另一种境界感受,她可以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明天早上她要朗诵的,扮成一个角色来朗诵,阁下。”
  “扮一个角色!”
  “扮做米奴伐。可是我倒忘了提醒你——明天是个化装早餐宴会。”
  “啊呀,”匹克威克说,瞥一眼自己的身体——“我恐怕不能——”
  “不能吗,阁下,何谓不能”里奥·亨特尔喊。“大街上的犹太人、所罗门·卢卡斯,有几百种奇异服装。请你看看,阁下,有多少适合的角色任你选择。柏拉图、齐诺、伊壁鸠鲁、毕达哥拉斯——都是会社的创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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