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不过你就是把你日常工作的据点移到了波士顿,也不见得就会根本无法从事你的社会活动。正相反,你在银行里工作,你倒是可以认为这是对方阵营里也有了‘行动派’①的势力了。”
①“行动派”:60年代美国反越战运动中开始流行的一个名词,指当时的反战积极分子。
我实在不忍心伤他的心。所以我就没有说:他所谓的“对方阵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斗争的目标所在。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说,“不过说实在话……”
说到这儿我犹豫了,我停了好大一会儿,好把激烈反驳的言辞都磨去棱角,变成一些不刺人的话。
“爸爸,承你来征求我的意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实在不大……说真的,我是很不……很不很不愿意。”
我想我这话是说得够明确的了。爸爸也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劝我再考虑考虑。
“明白了,”他说。“我很失望,不过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在高速公路上驾车回去,我只觉得心头好大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得还自己挪揄了自己一句:
“一家子里有一个金融巨子就够了嘛。”
我心里只希望玛西此刻早已到了家里。
“奥利弗,你们这次行动你看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玛西,我看足有十分。”
我从纽黑文回到家里,见她已经在屋里等着了,精神得就像一块刚出炉的苏法莱似的。你真不会想到她是刚从西海岸飞到东海岸,乘了整整一天的飞机。
尽管我跟爸爸的那次谈话只是我向玛西汇报的许许多多题目中的一个,她却还是一听就来了劲。
“你是不假思索就马上回绝的?”
“回绝得一干二净,斩钉截铁,”我说。
这时我才想起我这是在跟谁说话。
“当然啦,要是处在我这地位的是你,你是会把这劳什子接受下来的,是吧?你当年不就一股脑儿都揽了过来吗?”
“可我当年是憋着一肚子气,”玛西这说的是掏心见肺的实话。“我决心要好好干上一番,让人家看看。”
“我也是,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一口回绝了。”
“那你难道愿意由着这么一大笔……嗯……祖上的产业就这样化为乌有?”
“还祖上的产业呢——美国的第一批血汗工厂!”
“奥利弗,那都是历史的陈迹了。今天一个入了工会的工人挣到的工钱可大了……”
“这不相干。”
“你再看看你们家在社会上做了多少好事!办起了医院,替哈佛造了那么幢大楼。捐款捐物……”
“好了,我们不谈这事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谈?你也未免太幼稚了!你简直就像一些血气方刚的激进分子,就知道向后看!”
她干吗这样起劲,一定要逼着我去参加当今社会的那个可恶的权贵集团?
“你真是乱弹琴,玛西!”
突然铃声响了!我们有如两个打得眼红的拳击手,一听到铃声就备自退到了拳击台的“中立角”上——不过,这响的是电话。
“要不要我去接?”玛西问。
“见它的鬼去——深更半夜的!”
“也许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反正不会是我的,”我说。
“可这儿还住着我呢,”她说。
“那你就去接吧,”我大喝一声。我心里火透了:原以为小别重逢,应该情意绵绵,谁知道会弄得这样怒目相对。
玛西去接了。
“是你的电话,”她一听就把听筒递了过来。
“喂,什么事啦?”我气呼呼接过电话就说。
“哎呀,太棒了!她还在你那儿哩!”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
原来是菲利普·卡维累里。我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在调查我啊?”
“想听实话吗?你说对了。快告诉我,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菲利普?”
他回答我的却是一连两声:“丁当,丁当。”
奥利弗的故事——《爱情故事》续集 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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