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贝克最后说:“……所以您瞧,法官大人,即便我做过错事,我也是出于无奈:我得养活这一大家。我不必对您说他们有多么重要。我要是蹲了监狱,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得挨饿。我知道我犯了错误,但我愿意为此作出补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法官大人……”
这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泰勒·斯坦福法官的注意。他开始对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被告发生了兴趣。我让他做什么都可以!突然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也许有朝一日也会像德米特里·卡明斯基一样能派上用场。
令公诉人惊诧的是,泰勒的判决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泰勒说:“贝克先生,这个案子中有开脱的可能。出于对这些因素以及对你的家庭的考虑,我判你五年缓期,但你得做六百个小时的公益服务。到法官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谈谈。”
在法官办公室里,泰勒说:“你知道,我仍可以让你在监狱呆上很长时间。”
哈尔·贝克吓得脸色发白。“可是,法官大人!你刚才不是说……”
泰勒倾身对他说:“你可知道你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哈尔·贝克坐在那儿挖空心思地想着。“不知道,大人。”
“你的家庭责任感。”泰勒动情地说。“这一点我很是钦佩。”
哈尔·贝克脸上顿露喜色。“谢谢,先生。对我来说,他们是我的一切。我……”
“那你当然不愿意失去他们,对吗?如果我送你去监狱,你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你妻子也可能跟另一个男人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尔·贝克又陷入了迷雾之中。“不……不明白,大人。我不太明白。”
“我替你挽救了你们一家子,贝克,我以为你会感激我的。”
哈尔·贝克热切真诚地说:“哦,我对你感激不尽,大人!我真说不出我有多么感激你。”
“也许你将来可以向我证实这一点。我随时可能召唤你帮我办一些小事情。”
“愿效犬马之劳!”
“很好。我判了你缓刑,但倘若我发现你的行为中有什么地方令我失望的话……”
“你就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吧。”贝克乞求道。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另外,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哈尔·贝克将一只手放在胸口上。“我死也不会讲。”
“这就对了。”泰勒这才放心。
此事发生不久后,泰勒接到德米特里·卡明斯基打来的电话。你父亲刚刚给他律师打了个电话,他星期一要和他在波士顿见面,讨论修改遗嘱的事儿。
泰勒很清楚,他得亲眼看到那份遗嘱,该是动用哈尔·贝克这个筹码的时候了。
“……这家事务所名叫朗坎斯特——朗坎斯特——菲茨杰拉德。设法弄一份复本立即送到我这儿。”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办,放心吧,法官大人。”
十二小时后,泰勒手里有了一份遗嘱复本。他读着遗嘱,好不得意,他和伍迪,还有肯德尔是仅有的继承人。星期一父亲计划修改遗嘱。这个老不死的浑蛋想废除我们的继承权!泰勒心中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毕竟已经经历了……那几十亿美元该归我们。这都是给他逼的!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制止他。
德米特里第二个电话打来时,泰勒对他说:“我要你杀了他。就在今晚。”
他沉默了很久。“但万一我被发现……”
“那就别让人发现。你们马上要去海上。海上什么事都能发生的。”
“好吧。事后……?”
“事后一笔现金和飞往澳洲的机票在等待着你。”
后来,泰勒接到了德米特里最后一次打来的让他心花怒放的电话。
“我做成了。很简单。”
“不!不!不!我要听整个过程的细节。把一切都告诉我。什么也别漏掉……”
泰勒的面前展现出德米特里描写的场面。
“我们在回科西嘉的路上遇上了风暴。他来电话让我去他舱里给他按摩。”
泰勒紧紧抓着话筒。“是的。接着说……”
游艇在风浪中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德米特里竭力保持平衡,向哈里·斯坦福的特等客舱移去。他敲了敲舱门,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斯坦福的声音。
“进来!”斯坦福大声叫道。他已趴在按摩台上。“后背下面。”
“我会让您舒服的。放松,斯坦福先生。”
德米特里走到按摩台边,在斯坦福背上抹了一层油。他用粗壮有力的手指在紧张的肌肉上娴熟地推拿了起来。他感到斯坦福开始放松了。
“感觉好多了。”斯坦福舒了一口气。
“谢谢。”
按摩持续了一个小时。德米特里做完后,斯坦福几乎睡着了。
“我去给你放水,洗个热水澡。”德米特里说。船在海中颠簸着,他走进了浴室。他打开黑色缟玛瑙浴缸的水龙头,放满热海水后,回到了卧室。斯坦福躺在按摩台上,在闭目养神。
“斯坦福先生……”
斯坦福睁开眼睛。
“我给你放好热水了。”
“我想不必……”
“洗个热水澡,你一定能好好地睡上一夜。”他把斯坦福从按摩台上扶了下来,领着他向浴室走去。
德兴特里看着哈里·斯坦福慢慢蹲在浴缸里。
“伍迪。”
“你有姐姐吗?”
“有。她叫肯德尔,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她结婚了吗?”
“她嫁给了一名法国人。他的名字叫……马克·勒诺伊。”
“是勒诺。”
“勒诺。”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罗斯玛丽·纳尔森。她是斯坦福家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她为什么离开?”
“她和你父亲鬼混……”
“玛戈!”泰勒告诫她说。
“我的意思是说,哈里·斯坦福让她怀孕了。”
“后来斯坦福夫人出什么事儿了?”
“她自杀了。”
“有关斯坦福家的孩子,你母亲对你说过什么?”
玛戈停下来想了想。
“忘了?”
“你有一次从天鹅船上掉进了湖里。”
“我没掉进湖里!”泰勒说,“是差点儿掉进湖里。”
“对。伍迪在大众花园摘花差点儿被逮起来。”
“那是肯德尔……”
每天他们把每个细节一遍一遍地排练,直至深夜。玛戈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但泰勒毫无怜悯之心,一丝不苟。
“肯德尔曾被一只狗咬了一口。”
“是我被狗咬了。”
她擦了擦眼睛。“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我累死了。我需要睡眠。”
“有你睡觉的时候!”
“这还要多久?”她不耐烦地问道。
“直到我认为你可以了。现在我们再排一遍。”
就这样他们一遍一遍地练习着,直到玛戈表演得无懈可击。终于,有一天玛戈回答了泰勒提出的所有问题,泰勒满意了。
“大功告成了。”他说。他递给她一些法律文本。
“这是什么?”
“这只是技术性细节。”泰勒漫不经心地说。
他让她在文件上签字。这份文件大意是说她自愿将她所得的那一份斯坦福的财产转给一家由第二家公司控制的公司,这一家公司又由斯坦福产业集团在海外的另一家子公司所控制,而泰勒·斯坦福是这家海外公司的唯一所有者。这样一来,他们无法知道这个交易是泰勒所为。
泰勒递给玛戈五千美元现金。“剩下部分待事情办完一次付清。”他对她说。“但有个条件;你必须让他们确信无疑你是真正的朱莉娅·斯坦福。”
从玛戈出现在玫瑰山时起,泰勒就唱着反调。这在棋谱中叫“以退为进”。
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小姐……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无法……
……我想这个女人是一个骗子……
我们小的时候,这儿有多少佣人在这儿干过?……有过几十个,对吗?他们当中有些人对这个女人所讲的一切都一清二楚……那张照片也可能是他们当中哪位给她的……我们别忘了,这可牵涉一大笔钱。
他最得意的一着棋是他要求做DNA鉴定。他给哈尔·贝克打电话,下达了旨意。哈里·斯坦福的尸体被他从墓穴里挖出来给处理掉了。
接着是他灵机一动给一位私人侦探打电话的场面。当着全家人的面,他给芝加哥地区律师事务所打电话打听这个侦探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泰勒·斯坦福法官,我知道你们常常雇佣一个出色的私人侦探为你们办案。他的名字好像叫西蒙斯什么来着……?
哦,你大概是指弗兰克·蒂蒙斯。
蒂蒙斯!是的,就是他。我不知道你能否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这样我可以直接和他联系?
他并没有请蒂蒙斯,而是召来了哈尔·贝克,把他当作弗兰克·蒂蒙斯介绍给大家。
起初泰勒本来准备让哈尔·贝克假装对朱莉娅·斯坦福做一系列的调查,但后来他改变了主意:如果贝克真的去调查一番,那么调查结果会给人以更深刻的印象。果然他们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贝克的调查结果。
泰勒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玛戈·波斯纳精彩地描绘了她的角色,指纹那幕戏更是让人叫绝。每个人都确信无疑地认定她真是朱莉哑·斯坦福。
“这件事总算水落石出了。我很高兴,让我上楼看看,她现在心情如何。”
他上了楼,沿着走廊向她房间走去。他敲了敲门,然后高声喊道:“朱莉娜?”
“门开着。进来。”
他站在门廊里,两人静静地慈祥着对方,微笑着。然后泰勒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伸出双手,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我们成功啦,玛戈!我们成功啦!”
第十八章
在朗坎斯特——朗坎斯特——菲茨杰拉德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史蒂夫·斯隆和西蒙·菲茨杰拉德两人正喝着咖啡。
“诗人莎士比亚说过,‘丹麦王国的王宫里出现了蛀虫’。”
“你在为什么事烦恼?”菲茨杰拉德问道。
史蒂夫叹了一口气。“我还说不准。是斯坦福那一家子。他们让我感到困惑。”
西蒙·菲茨杰拉德哼着鼻子说:“我也有同感。”
“我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西蒙,可就是找不到答案。”
“是什么问题?”
“他们急于将哈里·斯坦福的尸体从坟墓里挖掘出来,是为了能够将他和那个女人的DNA作一次对照性鉴定。因此,我认为我们得作这样的假设:那尸体被盗的唯一可能的动机一定是那个女人的DNA与哈里·斯坦福不能吻合。假如那女人是个骗子的话,那么,唯一能从中渔利的人将是她自己。”
祸起萧墙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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