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子她身体好吗?她和我一样也怀孕了吧?她现在哪儿?是不是有了病呢?”
我刚问了一句,老太婆使用西班牙语回答了上十句上百句。她张若两只大手仰面朝天地摆动着,泪流不止。我渐渐地感到事情不妙,说不定是……。
“大娘,丽子是不是死了?”
我的语气很重,老太婆倒吸了一口气停住了话头,接着用手比划要我进屋子里去。
“何塞在做什么?”
“妻子?”
“不!我问何塞在哪儿?”
“妻子。”
“不是问这个,家里没有懂英语的人吗?”
我有些生气,一步迈迸屋里。这时看到屋里的情景让我下由得愣住了。
我还以为家中只住着这位老人呢,原来远非如此。这屋里和我家一样大小,却挤着十来个男人女人。两张靠着墙的床,各有两人盖着毯于在睡觉。地上一共有四个女人来在一起挑捡青黑豆,口前坐着一个怀孕女人在织毛衣。这么狭小的地方竟挤着这么多人?何塞和丽子也是这样挤在其中生活着的吧。这是真的吗?不!也许……何塞和丽子搬到别处主了吧……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便坐在女人们为我空出的一个木箱子上。巴尔巴拉屏住呼吸紧紧搂着我。
床上的一个男子翻转过身子,微微睁开眼,像是认出了我。他在向女人们问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蓦地坐了起来。他敞着胸,只穿着一件衬衣和灯芯绒样子在睡觉。
“你是丽子的同事吗?”
他用拙劣的英语和我搭起话来。他的鼻子和鬓角又长又黑。
“我是来看望丽子的,她在哪里?”
“丽子,杀了。”
“什么?”
“何塞快回来了,你等一等!何塞回来。他的英语,好。我的英语,不行。”
“你说丽子怎么了?杀了?她把谁……?”
“丽子。”
“那么,丽子杀了谁?”
“丽子,丽子杀了。”
我当即吓得面色苍白。对方既不会用英语的过去式,也下会正确使用主语和目的语。如果说丽子杀了丽子,那岂不是说她自杀了吗?
“丽子死了吗?”
“是的,死了。”
“在哪天?”
刚才那位老人和全部女人都集中到了我的身旁。男人像在询问丽子死去的日期。
“四周前的星期四那天。”
已经过了一个月!
“因为什么死的呢?”
“不明白。”
“怎么死的?”
“怎么?哎!……”
那男人用一只手伸向空中,又用另一只手语音脸长叹了一声。老人又开始哭泣,四个女人也都在簌簌落着泪,并在胸前划着十字,我看了此情此景不由惊惶起来。
那男子悲痛地向我说道:
“夫人。教会说丽子不好。”
“什么?”
“教会,不给丽子做弥撒,说不行。”
“为什么?”
“丽子干了大坏事。教会说。不行。”
我听明白了。教堂说丽子犯了大罪拒绝为她埋葬。那么是不是丽子犯了杀人罪呢?听到了丽子的死讯,同时又听到她的犯罪。我的全身在战栗。
“请告诉我,丽子究竟于了什么坏事?”
“丽子死了。”
“教会不是拒绝了丽子吗?”
“夫人。”
“那为什么呢?”
“因为丽子死了。”
这样前言不搭后语,令人焦急的问答仍在继续。巴尔巴拉有些不耐烦要回家去,她在缠磨着我。
“何塞马上就回来。你等等!何塞的英语相当好。”
我从手提皮包内取饼干给了巴尔巴拉,又向那男子表示再等一会儿。不然,用这样的英语谈丽子的死使人摸不着边际,只有耐心等待何塞回来才有结果。
丽子果真死了吗?我又一次环视一下屋里。如果是在四周前死的,那么丽子怀孕已有五个月了。为什么会死的呢?怎么死的?……不过,死的原因从这间屋子里到处可以找到。这样黑暗狭小脏乱的屋子竟挤着十多个人。谁又愿意在这里生孩子呢?丽子听说有了一千美元便可以在野医生那里堕胎,所以才拼命在攒钱。最后到了绝望境地,她除了死已是无路可走的了。
战争新娘——一个吧女的人生自述 六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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