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沙 第9章

  十岁以前,格拉谢拉就听到了西班牙语中的一切淫词秽语。它们是悄声说出来的,叫出来的,颤抖着说出来的,呻吟出来的。这些情欲的叫唤使格拉谢拉反感,同时也在她身上唤醒了一些陌生的渴望。
  格拉谢拉14岁时,那个摩尔人住了进来。他是格拉谢拉见过的最高大的男子,皮肤黑得发亮,头剃得光光的,肩膀宽大,胸膛厚阔,胳膊粗壮。摩尔人是午夜时分到的,格拉谢拉已睡着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是第二天早上,他拉开帘子,赤身裸体地经过格拉谢拉的床,到外屋去上厕所。格拉谢拉望着他,差一点没叫出声来。他硕大无比,全身任何一部分都是如此。这会要了我妈妈的命的,格拉谢拉想。
  摩尔人盯着她。“啊,啊,这是谁呀?”
  多洛雷丝·皮涅罗急忙下床,走到他旁边。“我的女儿。”她简短地说。
  看到自己的母亲赤身裸体地站在这个男人旁边,格拉谢拉觉得十分尴尬。
  摩尔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匀称的牙齿。“你叫什么名字,美人儿?”
  见到他一丝不挂,格拉谢拉羞得说不出话来。
  “她叫格拉谢拉。傻头傻脑的。”
  “她很美。我敢打赌,你年轻时跟她一个样。”
  “我仍旧年轻。”多洛雷丝厉声说,她转向女儿,“穿上衣服,你上学要迟到了。”
  “是,妈妈。”
  摩尔人站在那里,看着她。
  那位年长的女人拉着他的胳膊,挑逗地说:“回床上去吧,亲爱的。我们还没完事呢。”
  “等一会儿。”摩尔人说。他仍旧盯着格拉谢拉。
  摩尔人留了下来。每天格拉谢拉放学回家时,都祈祷着他已离开。他使她感到害怕——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他总是对她客客气气的,从未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只要想到他,她就全身发颤。
  他对她母亲的态度就不一样了。摩尔人白天大都待在小房子里,猛喝酒。多洛雷丝赚的钱全都被他拿走了。有时,晚上在做爱的过程中,格拉谢拉还常听到他打她母亲;到早上,多洛雷丝出来时,要么眼睛青了,要么嘴唇破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容忍他呢?”格拉谢拉问。
  “你不懂,”妈妈绷着脸说,“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是其他人那种侏儒。他知道如何使女人满足。”她卖弄风情地用手梳梳头发,“而且,他发疯地爱上了我。”
  格拉谢拉不相信。她知道摩尔人是在利用母亲,但她不敢再多说了。她太害怕她母亲的脾气了——多洛雷丝·皮涅罗真正发怒时是会发疯的。有一次,就因为格拉谢拉胆敢给一位“叔父”泡了一杯茶,她曾拿着菜刀追赶她。
  一个星期天的清晨,格拉谢拉起床准备上教堂。她母亲已早早出门送衣服去了。格拉谢拉刚脱掉睡袍,帘子就被拉开了,摩尔人一丝不挂地来到她面前。
  “你母亲呢,美人儿?”
  “妈妈一早就出去了,她有事要做。”
  摩尔人打量着格拉谢拉的裸体。“你真是个美人呢。”他轻声说。
  格拉谢拉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她知道该怎么办。她应该盖上自己的裸体,穿上裙子和衬衫,一走了事。然而,她站在那里,没法动弹。她看到他在冲动;耳朵里响起了那些声音:“再快点……用力!”
  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
  摩尔人嘶声说:“你还是个孩子,穿上衣服滚出去。”
  格拉谢拉觉得自己在动,在朝他走去。她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腰,感受他的男子气概。
  “不,”她呻吟着,“我不是孩子。”
  接着而来的疼痛是格拉谢拉从未经历过的。简直是种折磨,令人无法忍受;却又十分美妙,令人兴奋。她紧紧地搂着摩尔人,快活得大喊大叫。他把她一次又一次带到高潮。格拉谢拉想:原来这就是全部的神秘。终于知道了一切创造的秘密,终于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知道了一时的、永恒的快乐,这感觉真妙啊。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是多洛雷丝·皮涅罗的声音在吼叫;刹那间,一切都停住了,时间也凝住了。她正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女儿和摩尔人。
  格拉谢拉抬头望着母亲,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多洛雷丝的双眼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你这个婊子!”她吼着,“你这个烂婊子!”
  “妈妈——求——”
  多洛雷丝拿起床边一个沉重的铁烟灰缸,砸在女儿的头上。
  这就是格拉谢拉最后的记忆。
  她醒来时躺在一间宽敞、干净的病房里,病房里有24张床,全住满了。护士们匆匆来回走动,努力满足病人的需要。
  格拉谢拉的头痛得要命。每动一下,全身都火辣辣地疼。她躺在那儿,听其他病人呻吟和叫喊。
  下午很晚时,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来到她的床前。他三十出头的样子,但看起来又老又累。
  “嗯,”他说,“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她一说话就痛。
  “你是在阿维拉省立医院的慈善病房。你是昨天被送来的,当时你的情况真可怕。我们得把你的额头缝起来。”实习医生接着说,“我们的外科主治医生决定亲自为你缝针。他说你太美了,不能让你留下伤疤。”
  他错了,格拉谢拉想,我这一辈子都留下了伤疤。
  第二天,佩雷斯神父来看格拉谢拉。护士在床前摆了张椅子。神父看到了这个美丽苍白的年轻姑娘躺在那里,心都寒了。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怕事件是拉斯纳瓦斯—德尔马克斯的丑闻,但对这件事谁都无能为力。多洛雷丝·皮涅罗告诉警察:她女儿是摔伤的。
  佩雷斯神父说:“你好些了吗,孩子?”
  格拉谢拉点点头,这么一动,头就像有人敲打一样痛。
  “警察一直在问,你有什么要我转告他们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她说:“这是一次意外。”
  他没法忍受她的眼光。“我明白了。”
  他不得不告诉她的事,其痛苦是言语所无法表达的。“格拉谢拉,我和你母亲谈过……”
  格拉谢拉明白了。“——我再也不能回家了,是吗?”
  “是的,恐怕是不能了。我们以后再说吧。”佩雷斯神父抓住格拉谢拉的手,“我明天再来看你。”
  “谢谢你,神父。”
  他走后,格拉谢拉躺在那儿祈祷:亲爱的上帝,请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以投靠。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学校,或是老师们熟悉的面孔了。世界上没有留给她的任何东西。
  一位护士在她的床边停下来。“你需要什么吗?”
  格拉谢拉绝望地望着她。还有什么可说呢?
  第二天,实习医生又来了。
  “我带来了好消息,”他尴尬地说,“你好了,现在就可以出院了。”这是骗人的,但后面的话是真的。“我们需要床位。”
  她自由了,可以走了——但上哪儿去呢?
  一小时后,佩雷斯神父来了,陪他来的还有另一位神父。
  “这位是贝伦多神父,我的一位老朋友。”
  格拉谢拉抬头望了一眼那位外表柔弱的神父。“神父。”
  他说得对,贝伦多神父想,她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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