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普罗旺斯 第四章 狗展开锣(2)

  由于参观的宾客才吃饱,挺着撑透的肚子,加上天气炎热,动作明显变缓,一边剔牙齿,一边制览本地军火商人展示的猎枪。
  一个长桌子上,有三四十枝枪整齐地排成一列,其中,包括一枝引起极大兴趣的最新型黑色镇暴机关枪。如果森林中出现吸人血的兔子杀手的话,毫无疑问,就需要用到这把枪来维持秩序。
  有些展品我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不出所以然。一张说明卡片上写着:“日本忍者使用的武器”;天哪,哪个猎人会需要用到“铜指环”和“锐利不锈钢流星链”呢?
  这实在是一场暴力展示会,完全和英国狗展上贩卖的橡胶骨头及压下会叫的狗玩具全然不同。
  古有明训:有其狗必有其主。什么人养什么狗,狗主人和狗儿长时间相处下来时,往往会变得有几分神似,而这种理论也有许多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证明。
  在世界上其他的地区,这派理论也许指的是身体上的特征——女主人有一个和她的腊肠狗相访的下颚,满脸胡须的男主人必有一只浓眉小狗,体型瘦小的骑马师总跟着一只身材玲珑的赛犬。
  但是法国就是法国,他们借着服饰来突显这个特点。
  优美狗姿比赛中的两位优胜者,人与狗完美无暇的搭衬,引起大家的注意,尤其吸引一些穿着比较保守的观众。
  女子组部份,一位金发女郎穿着白衬衫,白短裤,白色牛仔靴,用白色皮带牵着一只白色迷你狮子狗,穿过目光和骚动的人阵,走到吧台边,小指头微翘地啜饮柳橙汁。
  镇上那些穿着普通衬衫和平底鞋的女士们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评头论足,这种兴头往往是她们在肉摊上讨论向应该如何切时才有的表现。
  男子组部份,则是由一位短胖的男士和他及腰高的大丹狗傲视群雄。
  这只大丹狗很干净,背部黑得发亮;它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非常贴身的黑色牛仔裤及一双黑色牛仔靴。大丹狗戴着一条很重的黑色项圈,主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像小钢索的项链,上面挂着一块奖牌,每走一步就打到他的胸膛;他的手上戴着一条类似的手链。
  或许是不小心吧!他的狗儿没戴手链,不过当他们高高地站在台上时,挺像一对阳刚十足的伙伴。主人粗鲁地猛拉项圈,大声吼叫地控制他的狗。狗儿露出大丹狗温顺的本色,实在搞不清状况,它应该装成凶猛狠暴、难以控制的样子,却反倒很礼貌地,兴匆匆地看着从它胯下穿过的小狗。
  马斯尔先生手捧彩券纠缠起我们来,我们尚在计算那大丹狗在吃掉它后腿聚集着像苍蝇群的小狗儿之前,它的好脾气会持续多久。
  只需花10块法郎,马斯尔先生就可提供机会让我们赢得由当地商人捐赠的运动器材和大吃一顿的机会:一辆越野脚踏车,微波炉,一把猎枪,或美心牌香肠。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小狗儿不是奖品中的一项。
  马斯尔先生斜着眼睛说:“你们永远不会晓得香肠是用什么做的。”
  老婆大人一脸惊愕,他调皮地拍拍她,“不是的,我是开玩笑的!”
  事实上,展示台上有足够用来灌制成堆香肠的小狗。它们在树底下、毛毯上、纸箱里、自制的狗屋及旧毛衣上,成群地,或躺或动。
  我们从一堆毛茸茸躺满犬类的狗阵走到另一狗阵,这是考验老婆大人的时候,她只要面对任何四英尺高鼻子潮湿的动物都会流露出感情。
  狗贩子销售的技巧更是无耻,一看到她泄露出些微的兴趣时,马上从狗堆中抓出一只小狗,塞进她怀里,狗儿在她怀中很快地入睡。
  “看,它多么可爱啊!”
  刹那间,我已经可以看见她心肠又变软了!
  ※        ※         ※
  幸好,这时扩音器传来嘻嘻隆隆的声音,一名专家开始介绍这场比赛的内容和规则,替我们解了围。
  这名解说专家身着猎人装——戴卡其帽、着衬衫、裤子,拥有一副低沉的嗓音。他似乎还不习惯透过麦克风说话。而生为普罗旺斯人,在无法说话时,往往会让双手安静下来,所以他的解说间歇地时有时无。当他用麦克风指示运动场上的不同地方时,随着脖子的扭动,他的话就消失在微风中。
  比赛的选手在远处尽头排成一列,有半打多的向导猎犬和两只褐色名犬。运动场上有一处处小树丛,随意安置着,这是比赛中用来藏鹌鹑的地方。有人会将一只活鹌鹑高高地举起来,让人检查。
  解说员的麦克风技术进步许多,我们终于能听到他的说明,鹌鹑将会被绑在不同的树丛中,让比赛的狗儿寻找,但不可以把它咬死,只能指示鹌鹑藏匿的地方,最快找到鹌鹑的狗就获胜。
  鹌鹑鹤藏妥后,第一位参赛者解开绳子,那只狗穿过两片树丛,才闻一下,在离第三片树丛还有几码远的地方站直,停了下来。
  “哈!这只狗,够厉害。”
  解说员突然冒出话来,狗儿被这个嘈杂声分散注意力,朝声音来源望一望。不过很快地它又继续行进,在举起另一只脚前,将一只脚非常小心地踏在地上,颈子和头朝向树丛,解说员赞美它专注且动作优雅,狗儿这时丝毫不再受声音干扰。
  “太棒了!”解说员说,并开始拍手,忘了手上还拿着麦克风。主人带回他的狗,人和狗用胜利的小跑步返回起点。
  一位穿高跟鞋及黑白相间洋装的计时女郎,手里拿着计分板,把比赛成绩记在板子上。负责藏匿鹌鹑的人连忙将鹌鹑藏到另一处树丛里,第二位竞赛者入场。
  这只狗立刻冲到刚才鹌鸦被捉走的树丛边,停下来。
  “没错,那里的气味还很浓,再等一会吧!”解说员说。
  我们等着瞧,狗儿也等,后来它不想等,也许是对被派出场却徒劳无功感到厌烦,它对着树丛抬腿撒尿,然后跑回主人身边。
  负责藏鹌鹑的人再将那只可怜的鹌鹑藏到新的地点,这只鹌鹑显然味道特别浓,一只又一只的狗连续补空停在第一次的树丛边。
  一位站在我们旁边的老先生解释给我们听,他说鹌鹑一定是从这处树丛拖到下一处树丛,因而沿路留下味道,怎么期望狗儿找到鸟儿呢?它们又不是千里眼。老先生摇摇头并用舌头顶住牙齿发出喷喷声,颇不以为然。
  最后一位选手,是一只褐色名犬,看到敌手一个个败阵下来,纷纷离去,它兴奋异常,不耐烦地扯拉绳子。轮到它上场时,它显然不了解自己在比赛中的角色,完全忘了鹌鹑和树丛这档事,像马拉松赛手般尽全速绕运动场一周,然后冲进葡萄园,它的主人紧追在后。
  解说员喊着:“老天呀!一个火车头,算了吧!”
  太阳西沉,人们的影越拉越变长。杜佛先生,哲学家猎人俱乐部的董事长主持颁奖,接着坐定下来和其他同伴享受丰盛的西班牙海鲜饭。
  天黑后,我们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笑声和杯子碰撞声,而葡萄园的某处,有人大声喊叫着他的褐色名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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