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 第23章

  屈劳帕抹去眼皮上的雨水,轻声下令,把“海上号”驶向伏弗曼码头,般绕着停靠的绳索正在摆动,漆黑的码头深处传来了守夜人的喊话。除了一片黑暗和神秘的靠岸过程。哈维还感到了陆地带着成千上万入睡的人再一次紧紧地围绕着他,他还闻到了而后土地的气味,听到了堆货场上火车头调头发出熟悉的噗噗声;所有这一切使他心怦怦直跳,站在前桅帆索脚那儿嗓子眼都发干了。他们听到铺更在灯塔装有滑卒的铁钧旁打鼾,便探头进去,里边黑洞洞的,有一盏灯照亮两旁。有人嘟嘟囔囔醒来了,丢给他们一根绳子,他们便把船结结实实系在静悄悄的码头上,码头的两侧尽是一些铁皮屋顶的大货栈,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里边空荡荡的却很暖和。
  哈维在舵轮旁坐了下来哭泣个不停,仿佛心都碎了。有一个高大的妇人,原来坐在码头上的磅秤那儿,这时下到双桅船上来,在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这就是丹的母亲,她借着闪电的亮光看到“海上号”正在进港,所以特地赶到码头上来。她起先没有注意到哈维,哈维哭着哭着,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屈劳帕这时把他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太太。破晓时分他们一起到屈劳帕家去。
  电报局还没开门,他不能打电报给家里人。这时哈维·切尼可算是整个美国最最孤独的男孩了。而且最怪的是屈劳帕和丹似乎都不把哈维的哭泣当一回事。
  伏弗曼还没有作好准备,因此无法给屈劳帕的鱼开价,直到屈劳帕向他们保证“海上号”比别的格罗萨斯脱渔船至少早到一星期,他们才答应过几天把船上的货全都吃下来,因此船上所有的人手全部在街上闲逛,朗杰克让摇头晃脑的有轨电车停下来,说他按原则办事,有权乘坐,后来售票员没有办法,只得让他免费兜凤。丹为他家感到非常自豪,走来走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长满雀斑的鼻子都快伸到半空中去了。
  “丹,你再这样子,我非揍你一顿不可,”屈劳帕闷闷不乐他说,“这回我们上岸以来,你的表现太放肆了。”
  “他要是我的孩子,我这会儿早就揍他了,”萨尔脱斯伯伯嫌恶他说。
  他跟宾在屈劳帕家住宿。
  “嗬,嗬!”丹说,他带着手风琴在后院里拖着步绕圈,像在跳舞一样,准备一旦敌人进攻就跳过篱笆去。“丹因为有自己的判断,自然受人欢迎。不过记住,我警告过你,你的亲骨肉警告过你!要是你出了错,那不是我的过失,我会在甲板上瞧着的。至于你,萨尔脱斯伯伯,法老的首席司膳官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跟你站在一起!你等着瞧吧。你会被坑了的,跟你那该死的三叶草埋在地里一样;可是我,丹·屈劳帕,却会像绿色的月桂树一样枝叶茂叶盛的,因为我从不固执己见。”屈劳帕端着他那岸上的全部架子,脚穿一双漂亮的绒毡拖鞋,正在抽烟。
  “你变得跟哈维一样脑子不正常。你们两个满四处跑,又是痴笑,又是叽叽喳喳,还在桌子底下踢来踢去,弄得家里一刻也没得安宁,”他说。
  “对某些人来说,不安生的事就要有一大堆了,”丹回嘴说,“你们等着瞧吧。”
  他跟哈维出去搭乘有轨电车到了东格罗萨斯脱,又步行穿过月桂树丛,来到灯塔底下,躺在红色的卵石上,不住地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笑空了。
  哈维早给丹看过一份电报,而且两人发誓闭口不说,一直到“炮弹”爆炸。
  “哈维家的人?”吃完晚饭,丹脸色镇静自若他说,“嗨,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这会儿我们早就听到他们的消息了。他的爹在西部开个什么店。爹,他多半会给你五元钱作为酬谢的。”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萨尔脱斯说,“丹,你别把唾沫喷在吃的东西上。”
  第九章
  一个亿万富翁不管他有多少个人烦恼和伤心的事,他和其他工人一样,也还得干工作。哈维·切尼,说的是那个老哈维·切尼,六月来到了东部,去看望一个精神完全垮掉已经半疯的妇人,他日夜都梦见自己的儿子淹死在灰色的大海中。他让一大堆医生、训练有素的护士、专搞通讯的女人甚至一些进行信仰医疗的伙伴围着她转,可是这些人全都对她没有办法。切尼夫人依然躺在床上呻吟个不停,再不就是跟任何愿意听她说话的人谈她的儿子,一谈就是一个小时。她已经没有了希望,而且谁也无法使她怀有希望。她所需的一切只是要别人担保在水里淹死并不痛苦,她丈夫不得不时刻守在她身旁,不然的话,她真会去做这种实验的,老哈维·切尼对自己的悲痛很少提及,有一天他偶然翻了翻写字台上的日历,才发觉他几乎不了解这件事情对自己究竟有多大影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在他的脑子深处过去总有一个愉快的念头,那就是总有那么一天他把事事都处理妥了,孩子也大学毕业了,他可以信托孩子,引导他进入自己的事业。他像一些整天忙忙碌碌的父亲一样,说服自己,到那一天孩子便会马上成为他的伙伴,合伙人和同盟者,接下来就一起工作几年,轰轰烈烈干一番,让老年人冷静的头脑去支持年轻人的热情。可现在孩子死了,掉在海中淹死了,就像切尼一艘运茶叶的大船上一名瑞典水手一样;自己的妻子也快要死了,或者甚至比死更糟;而他自己也陷在一大堆妇人、医生、侍女和看护之中无法脱身,随着妻子那些可怜的没完没了的奇思怪想和一天一个新花样而终日忧虑,忍无可忍还得忍着,一筹莫展,根本无心去对付事业上的众多敌人。
  他把妻子带到了圣迭戈,那儿他有一幢新的邱宅,设备还没有齐全,妻子和她的那帮人占了豪华的一侧,而切尼住在游廊上一间房间里,有一个秘书和兼任电报员的打字员和他在一起,一日又一日疲于各种事务:西部四条跟他利益有关的铁路有一场运费之争;他在俄勒冈的木材基地,一场毁灭性的罢工越演越烈,而加里福尼亚的州议会,不喜欢州里的制造商,正准备公开反对他。
  往常一有挑战,他就立刻挺身而出,进行一场灵活而毫无顾忌的战斗。
  如今他无精打采坐在那里,黑色的软帽压得低低的,快遮住鼻梁了,他那魁梧的身体缩在宽松的衣服里,眼睛不是盯在自己的靴子上,便是盯在港湾中的中国舢板上。他一边打开星期六的邮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和着秘书提出的问题。
  切尼不知道丢下所有的事情脱身出来需要多少代价。他买了巨额的保险,还可以买利息丰厚的年金,到时候在他科罗拉多几处地方和一个小小的社会(那对他的妻子有好处)之间,比如在华盛顿和南加里福尼亚群岛,一个人可以忘掉那种种毫无结果的计划。另一方面……
  打字机的嗒嗒声停了下来;那个姑娘瞧着脸色转白的秘书。
  秘书把一份旧金山传来的电报递给切尼:
  甲板落水,被渔船“海上号”救起。大部分时间在纽芬兰浅滩捕鱼,一切安好。现在马萨诸塞州格罗萨斯脱狄斯柯·屈劳帕家中等候汇款或指示。妈妈身体可好。哈维·切尼电。
  那位父亲让电报飘落在地下,把头靠在写字台的座椅上,粗重地喘着气。
  秘书连忙去把切尼夫人的医生请来,可医生跑来一看,切尼却在房中踱来踱去。
  “你怎么——怎么认为?是不是真有可能?这里边是不是别有用意?我都吃不准了,”他大声嚷嚷道。
  “我能吃准,”医生说,“我一年丢掉七千元钱,如此而已,不会晕头转向。”他想起了自己在纽约开业奋斗的事,因为切尼专横的命令,他才丢下诊所做了私人医生。他把电报还给切尼,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你去告诉她?可要是这只是一个骗局呢?”
  “你倒说说这样做有什么动机?”医生冷静他说,“那还不一查就清楚。那肯定是孩子发来的电报。”
友情链接: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言情 - 猪猪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席绢 - Stock Analysis - 股票分析预测 - 豆豆股票分析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