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 第19章

  “我知道。不过跟你们实话直说,刚才我们碰到小奥莱的时候,我们又有点……有点漂移。”这就是不负责任的“卡里·匹脱曼号”,“海上号”甲板上响起了一阵笑声,声音虽然很响亮,却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笑。
  “你们有没有打算把老人送到我们船上来?我们正忙着找更多的鱼饵和拾掇抛锚的索具。我看你们总不会要他吧,我们这个该死的绞车把我们弄得人手都不够啦。我们会照顾他的,他的老婆是我女人的姑妈。”
  “船上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屈劳帕说。
  “什么也不要,不过要是有个管用的铁锚,我会收下的。噢!小奥莱受了刺激有点不大对头。把老人送来吧。”
  宾把他从绝望的昏迷中唤醒,汤姆·泼拉特划船送他过去。他临走的时候没说一句感谢的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浓雾遮没了他们离去的身影和小船。
  “这会儿,”宾叹了一口长气,好像准备讲道一样。“这会儿,”刚才还挺直的身子突然沉了下去,像一把剑插入了剑鞘;一对亮得出奇的眼睛里光也在暗淡下去;过去那种可怜巴巴细小的傻笑声又回来了,“这会儿,”宾夕法尼亚·勃勒特说,“我们下一回棋子,你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萨尔脱斯先生?”
  “我刚想说的也正是……正是这件事情,”萨尔脱斯马上大声嚷道,“真是怪事,宾,你怎么猜到一个人的心里去了呢。”那个小个儿脸一红,乖乖地跟着萨尔脱斯走了。
  “起锚!快!让我们离开这片古怪的海水,”屈劳帕大声喊道,水手们服从他的命令也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
  “这一切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朗杰克说,他们当时又在浓雾中干起活来,像摸瞎子似的,碰到的都是湿漉漉滴着水的东西。
  “我是这么想的,”屈劳帕在舵轮旁说,“杰尼·卡希曼的事像堵在我们空空的肚子里……”
  “那个人——我们看见一个人漂了过去,”哈维抽抽噎噎说。
  “当然,把那个人从水里弄出来,就像让一条船搁浅一样;我认为该把他马上拉上岸,你们就回忆回忆约翰镇、雅各布·鲍勒之类的往事吧。是的,那边会安慰杰逊,一点点把他扶起来,就像把一条船弄上岸一样。起先他很软弱,他们扶住了又一次次滑掉,他会一路滑下去,不过瞧着吧,他会重新成为一个天生的好水手的。这就是我的想法。”他们都认为屈劳帕的想法完全正确。
  “要是宾重新成为雅各布·鲍勒的话,”朗杰克说,“萨尔脱斯会整个垮下去的。宾问是谁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他时,你们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啊,萨尔脱斯,事情怎么样了?”
  “睡了,睡得死死的。翻起身来像个孩子,”萨尔脱斯回答道,贴着脚向船尾走去。“当然等他醒来,该有些吃的东西才是。你们有没有看到过祷告会这么灵验吗?他一劳永逸地把小奥莱从大海洋里钓了上来。这是我的信仰。杰逊为他的孩子自豪得要命,我可一向不相信崇拜空虚的偶像是一种明智的表现。”
  “可有一些人也跟他一样糊涂,”屈劳帕说。
  “那可不一样,”萨尔脱斯马上回嘴道,“宾压根儿就没让麻屑填塞起来,我也只是对他尽一些义务罢了。”那些腹中饥饿的人等了三个小时,宾才重新出现,他脸色很温和,脑袋却依然像一片空白。他说他相信自己刚才一直在做梦,接着他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沉默,而这一点恰恰是他们不能告诉他的。
  后来三四天里屈劳帕无情地让所有的人手干个不停!没法下海他就把他们赶到底舱去把库存的东西堆紧堆小。给鱼腾出更大的地方来。一捆捆打好包的东西从舱房的隔间搬到了前舱火炉后面的滑门旁。屈劳帕还指出要使一条双桅船处于最佳的吃水状况,堆放货物里有很大的学问。伙计们整天忙个不停,精神也终于恢复了过来。朗杰克用一个绳头去搔痒哈维,因为他正如盖尔人所说那样,“为了一些毫无办法的事情,伤心得像只瘟猫。”在那些乏味的日子里,他确实想了许许多多事情,他还把他想的事情告诉丹,丹很同意他的一些想法,甚至包括为什么要去“钓”煎饼而不去问厨师要这件事。
  但是一个星期以后,他们用一把旧刺刀绑在一根棒头上,疯狂地想去刺死一条鲨鱼,却差点没把“哈蒂·埃斯号”弄翻。那个阴森森的畜生在平底船旁边擦来擦去,讨一些小鱼吃,他们俩能从三条鲨鱼的追逐中活着逃走真是万幸。
  最后在浓雾中玩够了捉迷藏的游戏,一天早晨屈劳帕站于在船楼上朝下大声喊道:“快,孩子们!我们到了‘城里’啦!”
  第八章
  哈维终生部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将近一个星期没有看见过的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低低的红光照在一条条双桅般的停泊帆上,抛锚停泊的双桅船共有三个船队,一队在北边,一队在南边,一队在西边。总数一定有一百条左右,式样各不相同,远处还有一条法国人的横帆船,似乎在向这一百条船一一点头行礼。每条船上都在放下平底小船来,就像是从拥挤的蜂房里放出蜜蜂来一样,喧闹的人声,滑车和绳索的嘎嘎声,船桨的击水声,穿过汹涌起伏的海面传到几英里以外去。太阳升起的时候,船帆变幻着各种颜色,先是黑的,后来是蓝灰色的,最后是自的。还有更多船在摇摇摆摆穿过浓雾向南驶去。
  平底船聚集成一堆,又分散开来,三五成群,后来又重新分开重新组合,但都朝着一个方向划去,人们互相叫喊,互相打唿哨,有的在起哄,有的在唱歌,水面上斑斑点点尽是船上扔下来的垃圾。
  “这是一个城市,”哈维说,“屈劳帕说得对,这是一个城市!”
  “我看这还算小的呢,”屈劳帕说,“只有千把个人;那边就是弗吉恩滩。”他指指一片绿茵茵的海,十分宽阔,却没有一条平底船。
  “海上号”在北边的分船队外围绕了一圈,屈劳帕向一个又一个朋友挥手招呼,然后像赛季结束以后的游艇一样,干净利落地下了锚。纽芬兰浅滩的船队对航海技术高明的船总是默默放行过去,而技术差劲的船往往一路都要受到他们的奚落。
  “刚好赶上捕毛鳞鱼,”“玛里·恰尔顿号”叫道。
  “加工的盐用得差不多啦?”“菲里浦国王号”问。
  “嗨,汤姆·泼拉特!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吗?”“亨利·克莱号”说。
  这样的一问一答在船与船之间不停地飞来飞去。这些人以前驾平底船在雾中捕鱼时都碰到过,但是不像在纽芬兰浅滩的船队里,有更多闲聊的工夫。他们似乎都知道哈维被救的事,都问他是不是已经成为合格的水手。年轻的水手们跟丹开玩笑,丹伶牙利齿,用他们家乡的绰号称呼他们,问他们身体可好,这些绰号都是他们所不乐意听见的。梅纽尔也叽里呱啦用家乡话跟同乡人说话;人家甚至看见沉默寡言的厨师也骑在第二斜桅上用盖尔话向一个黑得跟他一样的朋友喊话。弗吉恩浅滩周围都是岩底,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擦伤抛锚的索具,有漂移的危险,因此他们给缆绳安上了浮标,接下来他们的平底船便前往停泊在一英里以外的船群,跟别的平底船聚在一起。上下颠簸的双桅船为安全起见,隔开一段阻离,像母鸭看着它们一窝窝小鸭,而那些平底船的举动也确实像一群放肆的小鸭。
  当他们划人这一片互相碰撞乱七八糟的船群时:哈维的耳畔尽是对他划桨品头评足的吵闹声。都快把他的耳朵也震聋了。从拉布拉多到长岛一带的方言夹带着葡萄牙语,拿不勒斯语,混合语,法语和盖尔语,有的唱,有的叫,有的骂,花样百出,全在他周围呱啦呱啦,而且他似乎成了众矢之的,那几十张粗野的脸随着摇摇摆摆的小船忽起忽落。在他们中间他生平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地自容,那可能是长期以来只生活在“海上号”上的缘故吧。一个微微波动的轻浪,从浪尾到浪头只有三弗隆④长,也足以轻轻托起一串漆成各种颜色的平底船。他们在那儿闲逛了一会儿工夫,地平线上仿佛展开了一长幅起绒的粗呢,十分奇妙,那些人便指指点点嚷开了,可一会儿工夫那些张大的嘴巴,挥舞的手臂,敞开的胸膛全都不见了,而另一个轻浪扬起来的都是另一伙完全不同的人物,就像木偶剧场里换了一批纸训的木偶上场。哈维都看出了神。“注意!”丹挥舞着长柄捞鱼网说,“我叫你按下去,你就按下去。从现在起毛鳞鱼随时会成群结队地过来。我们停在哪儿,汤姆·泼拉特?”
  ④ 英国长度单位,一弗隆相当于八分之一英里。
  “海军准将”汤姆·泼拉特一边把别的船推开撑开,一边跟老朋友打招呼,一边警告那些老仇人,带着他那小小的船队,稳稳当当到了一堆船的下风头,可马上又有三四个人拖着锚想抢风把船划到“海上号”船头的下风处去。这时响起了一阵笑声,原来有一条平底船从它占的地方冲了出来,速度飞快,船上的人在发疯般地把锚索拉起来。
  “让船慢下来!”有二十来个声音一齐吼了起来。“把锚索抖开。”
  “怎么回事?”哈维说,当时那船已经飞快向南冲去。“他不是已经下了锚了吗?”
  “锚下了,那是肯定的,不过下锚的索具好像移动了,”丹笑着说,“鲸鱼缠住了它……按下去,哈维!毛鳞鱼要来啦!”他们周围的海暗淡下去,变成了一片黑水,然后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小银鱼嘶嘶作响起来,与此同时五六英亩范围里的鳕鱼开始像五月的蹲鱼一样蹦跳起来,而鳕鱼后面又有三四条灰色的阔背鲸鱼在水里兴风作浪。
友情链接: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言情 - 猪猪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席绢 - Stock Analysis - 股票分析预测 - 豆豆股票分析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