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K 第19章

  “那时我已经六十岁了、还跟他们保持联系,但他们并不知道我实际上有多大的能量,他们没有求我,我本来只需动动指头就能把他救下来,但是我看着他栽到了阴沟里。直到再过了十来年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没有管他就是因为他干了那桩自以为是的蠢事,让他的妹妹看一个比我年轻得多的男人的身体,这不是性嫉妒,而是他冒犯了我的权威,或是我认为我具有的权威。我后来经常想这件事,这是我一生中羞耻的事之一。问题是在我三十岁或七十岁的年纪上我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为什么是在六十岁的时候?性格确实会改变,这可能会激励一个人进取,也可能会造成奖大的悲剧。”
  克里斯蒂换了“先知”给他预备好的白兰地。这种白兰地味道好极了,价钱也极贯,“先知”总是只有是最好的东西才肯拿出手。
  克里斯蒂很喜欢喝这酒,但是他自己从来也不会买。生为富家子弟。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够格过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他说:“我认识你一辈子了,超过四十五年,你一直都没有变,下周你就将一百岁了,你仍然是那个我从前一直景仰的伟人。”“先知”摇摇头:
  “你知道的只是我的后半辈子,从六十岁到一百岁这段,这不能说明什么,这个时候已没了年轻时争强好胜和心狠手辣的那股子劲了,人老了就会变得心肠好起来,这本没有什么奥秘,就象那个老骗子托尔斯泰知道的那样。“他顿了顿,叹息道,”好了,现在说说我那个百岁生日晚会怎么样了?你的朋友肯尼迪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而且我知道是你竭力主张在白宫玫瑰园办个大型庆祝晚会,还安排了新闻报道,是不是?他想利用目前这场危机取消这个活动吗?”
  克里斯蒂说道:“不,不,他对你的一生评价甚高,他愿意主持这个晚会。奥利弗,你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只耐着性子等几天,见鬼,一百年都过去了,几个月算什么?”他停了停继续说:“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既然你不喜欢弗兰西斯,我们满可以把他给你搞的生日晚会的计划放在一边,也不要那些大量出头露面的新闻报道,你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所有的报纸和电视上,我可以随时给你弄一个简单的小型私人晚会,把这件事对付过去就行了。”他朝“先知”笑了笑,以示他是在开玩笑,老头有时把他的话挺当真。
  “多谢,不过不必了,”“先知”说,“我想弄个排场,确切地说,就是要弄个美国总统主持的生日晚会,不过我告诉你,你的肯尼迪也不是傻瓜,他知道我的名字还起作用,这种公开场合会给他贴金。
  你的弗兰西斯·伊克斯维尔·肯尼迪和他的叔叔杰克一样老道,要知道,鲍比就没这么多的肠肠肚肚。”
  克里斯蒂说:“你的同代人已经没几个在世了,但是许多人在你的扶植下都成了这个国家的风云人物,包括总统在内,他们都希望能报答你的恩情,总统并没有忘记你曾帮助过他,他甚至邀请了你那些苏格拉底俱乐部的伙计们,尽管他讨厌他们。你将会有一个最好的生日晚会。”
  “也是我最后一个了,”“先知”说道:“操他妈的,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克里斯蒂放声大笑,“先知”在直到他九十岁以前从来没说过一句脏话,现在他竟可以象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这么瞎骂了。
  “这事就这样罢。”“先知”说:“我再跟你说说一些伟人,包括我和肯尼迪在内,这些人最终会把他们周围的人都给毁掉,我并不承认你的肯尼迪真的是个伟人,而是他成了美国总统,玩些魔术师唬人的把戏罢了。顺便说,你知道吗?在娱乐界把一个魔术师认为是最不具有艺术才能的人。”说到这儿“先知”伸长了他的脖子,那模样出奇地象一只老鹰。
  “我不认为肯尼迪是你们标准的政治家,”“先知”说:“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极其有才华,也讲他的道德,虽然我怀疑性冷淡是不是对健康有利,但是这些道德品质正是一个政治家的缺陷,一个没有邪念的人,就象航行的船没有帆一样。”
  克里斯蒂说。“看来你不赞同他的做法,那你会怎么干?”
  “这并不相干,他整整三年,信誓旦旦的诺言没兑现一半,那样总是很讨厌。”“先知”的眼睛变得阴沉起来,“我希望这事不会把我的生日晚会耽搁太久,我这一生怎么样,嗯?谁还比我过得更好?
  我出生于贫困,所以日后我更懂得享受我的财富;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征服和享受了许多漂亮女人;脑子也好使,还慢慢培养了一副好心肠,比那些天生的老好人强多了;无穷的精力,足以支撑找活到这么一把岁数,一副好体格,我一辈子几乎从没怎么病过。总之是漫长而又了不起的一生,问题也就在这儿,或许活得有点太长了,我现在几乎木忍看我在镜子里的形象,不过就象我说的,我从来也不是个漂亮的人。“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问克里斯蒂,”离开政府机构,把你自己从目前发生的这一切事件中解脱出来。”
  “我做不到,”克里斯蒂说:“现在太晚了。”他思忖着这个老头满是黑斑的脑袋,惊讶他的脑子还这么灵活,克里斯蒂盯着那一双老眼,那上面好象总是笼罩着一层驱散不尽的迷雾,他是否会永远是这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拖着这个僵死的退缩得象条虫子似的身体。
  “先知”也在观察着他的思维,他俩象幼稚无欺的小孩一样,多么想了解对方的心思。
  “先知”清楚地知道,很显然他的意见给出得太晚了,克里斯蒂说不定还会把他给出卖了。
  克里斯蒂喝完了白兰地,起身告别,他把老人身上的毯子盖好,又按铃把护士给召进来,然后他贴近“先知”薄薄的耳朵说道:“告诉我海伦·杜波里的实情,她结婚之前也是你的一个情人,我知道是你给她铺平了通向政坛的道,你干过她吗?还是你那会儿太老了?”
  “先知”摇了摇头:“我在九十岁以前一直不算老,不过我告诉你,当你那玩意儿干不动时,真是孤独透顶。说到你这个问题,她没瞧得起我,我长得不漂亮,我必须承认我挺失望,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是我最理想的伴侣。我从来也没法爱那些聪明却长相平平的女人——她们跟我差不多,我更喜欢那些没头脑的美人儿,如果是既漂亮又聪明,那我简直要升上天了。海伦·杜波里嘛……我知道她做得从不出格,她很要强,意志很坚决,我是试过,可是没有成功。极少有过这样的失败,我必须说,这是她聪明之处,拒绝同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却又保持做亲密的朋友,非常少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是一个极其雄心勃勃的女人。”
  克里斯蒂拍了拍他的头。感觉象摸着一条疤,“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或抽空来看你,”他说,“我将陪伴你到底。”
  克里斯蒂一走,“先知”就忙了起来,他把刚才科利告诉他的内部情报立即传达给了苏格拉底俱乐部的成员,这个俱乐部的人全是控制着美国社会各体系的头面人物。他确实爱克里斯蒂,但他并未觉得这是对克里斯蒂的叛卖,爱毕竟总是第二位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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