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 第七章 从中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法国女人(2)

  但是,既不是由于骑士爱,也不是由于宗教或诗歌,而完全是由于其他原因女人才在封建制度走向灭亡时能够拥有某种优势。随着王权的加强,封建领主失去了许多权威,包括对仆人婚姻的决定权以及对他所监护的财产的使用权。采邑奉献给君主的不是兵役而是金钱,于是它变成了纯粹的世袭财产,不再存在应当不平等地对待两性的任何理由。在法国,未婚女人或寡妇拥有男人的一切权利。作为采邑的拥有者,她行使审判权,她签订条约,颁布法令。她甚至扮演军事角色,去指挥军队,参加战斗:在冉·达克(L肌offor)以前就有过女兵,所以这位圣女5!起的惊叹不会使人BI产生反感。
  可是,联合起来反对女人独立的因素也很多,这些因素不会立刻就被彻底消除掉。身体柔弱不再有考虑的必要,但就已婚女人而言,从属关系仍对社会有益。所以夫权在封建制度灭亡后依然存在。今天我们还会看到有这种矛盾存在:最彻底地结合于社会的女人,所拥有的特权反而最少。文官封建制度下的婚姻和军事封建制度下的婚姻如出一辙:丈夫仍然是妻子的监护人。资产阶级在兴起时也在遵循这些法律,女孩子和寡妇拥有男人的权利。但已婚女人却是一个受监护的未成年老,地挨打受骂,她的品行受到严密监视,她的财产被任意挪用。
  在贵族和资产阶级当中,财产利益需要有一个单身者来负责管理。这可能是一个单身女人,于是她的能力得到了承认。但从封建时代至今,已婚女人却被蓄意当成私有财产的牺牲品。丈夫越富有,妻子就越依附;他在社会和经济上越有权势,就越能权威地扮演家长角色。相反,共同的贫困却让婚姻关系变成一种互惠的关系。不论是封建制度还是教会,都没有使女人赢得自由。从父权家庭到真正的婚姻家庭的转变,宁可说是出现在摆脱农奴制的过程中。农奴和他的妻子一无所有。他们拥有房屋和家具的使用权,但由于没有财产,男人没有任何想主宰妻子的理由。相反,共同的利益使他们融为一体,妻子上升到伴侣的地位。
  农奴制被废除时,贫困依然存在。在小规模的农村公社,在工人当中,夫妻的生活基础是平等的。女人在自由的劳动中取得了真正的自主权,因为她所扮演的角色对经济和社会的确是重要的。中世纪的喜剧和寓言反映了一个由工人、商贩和农民所组成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丈夫除有力气殴打妻子以外,没有任何优越于她的地方。但妻子用计谋去抗衡暴力,因而夫妻的生活是平等的。与此同时,富有的女人却以屈从为她的懒惰付出了代价。
  女人在中世纪仍保留了一些特权,但延续于整个旧制度中的法律,到16世纪已被编纂成法典。于是封建的社会习俗产生了,女人失去了一切保护,无法抵御男人想把她束缚在家里的愿望。法典拒绝给予她接近“男性”地位的权利,完全剥夺了她的公民资格,使她未婚时受父亲的监护。若后来没有结婚,父亲就会把她送进修女院;若结婚,她、她的财产和子女就会完全被置于丈夫的权威之下。丈夫被认为应当对她的债务和品行负责,她和政府当局及外人几乎没有直接关系。她在劳动和做母亲时,更像是一个仆人而不是一个伙伴:她所做的东西、所创造的价值和人,都不是她自己的财富,而是属于家庭,因而属于做家长的男人。在其他国家,女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她全无政治权利,社会习俗是严厉的。所有的欧洲法典,都是以教会法、罗马法和日耳曼法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对女人都是不利的。各国都存在着私有制和家庭,都根据这些制度来进行调节。
  在所有这些国家,“正派女人”受家庭奴役的结果之一是娼妓的存在。妓女被虚伪地保持在社会边缘,在社会上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基督教对妓女极其蔑视,却承认她们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邪恶。圣·奥古斯丁和圣·托马斯都断言,压制娼妓将意味着社会因堕落而崩溃:“妓女之于城市的作用,有如阴沟之于宫殿的作用。”在中世纪早期,社会习俗十分放荡,几乎不需要妓女存在,但是当资产者的家庭确立起来、严格的一夫一妻成为通则时,男人不得不到家外去寻欢作乐。
  查理吴大帝反对娼妓的努力,以及后来法国的查理四世和18世纪奥地利的玛丽亚·特莱西为禁娼所作出的努力,都同样是失败的。社会组织使娼妓变得不可缺少。正如叔本华则以闪烁其辞地指出的:“妓女是人类放在一夫一妻制圣坛上的祭品。”欧洲道德史学家菜基也提出了同样的想法,只是方式有所不同:“妓女作为堕落的最高类型,是贞操的最伟大的监护者。”犹太人的高利贷活动和妓女的婚外性行为,同样受到社会和国家的谴责,但社会不得不和金融投机及婚外爱共处。所以,社会把这些职能指派给被隔离在犹太区的或其他隔离区的残民等级去履行。和犹太人一样,妓女也必须在衣服上标有鲜明标志,因而无法防备警察;对于她们大多数人来说,生活是艰难的。但也有不少妓女是自由的,有的人甚至生活得很优裕。和希腊高级妓女时期一样,同“正派女人”的生活相比,风流奢侈的生活给女性的个人主义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在法国,单身女人有着特殊的地位,她的独立性和妻子所受的束缚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她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但社会习俗却剥夺了法律赋予她的一切权利。她具有所有的公民权——但这些权利却是抽象的、空洞的;她没有经济自主性,也没有社会尊严。老处女往往在父亲家庭的庇护下度过一生,或者在修女院和其他老处女相依为命。她除了不服从和罪孽,几乎不知道还有其他形式的自由——这和衰落时期的罗马女人只能通过堕落赢得自由一样。消极性仍然是女人的命运,她们获得的行动自主权依旧是消极的。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可以有所作为,或者可以完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显然十分少见。在工人阶级当中,经济压迫固然取消了两性不平等,却也剥夺了个人的一切机会。在贵族和资产阶级当中,女性照样受欺侮:她们只不过是在过一种寄生的生活。她受的教育很少,只是在例外的情况下,她才可以设想并实施具体的设计。女王和女摄政王们有这种难得的快活:她们的君权使她们上升到她们的性别之上。在法国,撒利法(the Saliclaw)不准许女人继承王位,但她们在夫君身边或在夫君死后,有时却起着重要作用,如圣·克洛蒂尔达、圣·拉德贡德和卡斯蒂利的布兰契(Blanche of Castille)便是如此。修女院的生活可以让女人独立于男人:有些女修道院长握有很大的权力。埃洛伊丝在做女修道院长时赢得的名声,同她的爱情所赢得的名声一样大。
  女性灵魂从受制于上帝的神秘关系中,得到了男性灵魂所具有的一切灵感和力量。社会所给予的尊重,使得她们可以完成艰难的事业。冉·达克的冒险具有神秘的天分,但不过是短暂的越轨行为。然而锡耶那的圣·卡特琳(St.Catherine of Siena)的经历却有着深刻的含义。她在十分平凡的生活中,靠积极的慈善活动,靠证明她过着紧张精神生活的想像,在锡耶那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于是她得到了成功所需要的权威,而女人通常不会具备这种权威。在规劝死刑犯时,在把迷途者带回来时,在减轻家庭同城市之间的怨恨时,人们都求助于她的影响。她有社会的支持,而社会又是靠她才认识到自身存在的,所以她能够完成进行调解的使命。她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鼓吹服从教皇,她同主教和统治者们保持着广泛联系,最后被佛罗伦萨选为使节,到阿维尼翁去寻找教皇。女王们靠神权,圣女们靠令人眼花缭乱的美德,的确赢得了社会的支持,从而她们可以和男人平等地行动。相比之下,社会却仅仅要求其他女人保持端庄与沉默。
友情链接: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言情 - 猪猪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席绢 - Stock Analysis - 股票分析预测 - 豆豆股票分析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