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丝竹尤有偏好,而且造诣甚深、精通音律,熟谙乐坛掌故。所以,他一眼便看出吴市吹萧客的身份,因为那支萧的萧饰他不算陌生。
他想到那位弹琵琶的神秘女人。
真没想到,火凤密谍中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才。
那位美丽的红衣小姑娘,轻功与剑术委实令他激赏,这位琵琶奏得几乎可以追及他的女人,竟然是当代琵琶名家的弟子……
这些身怀绝技,一个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为何要走上做盗匪杀人放火的邪路?
是谁的责任?
他真有点感慨万端,心中难受。
他挑亮了灯,坐在灯分胡思乱想。
夜已阑,庭院寂寂,他的思路飞驰。想得很深、很远。
每一间上房,几乎都要根据院子的格局,作半独立性的排列。
邻房虽然名义上称邻,事实上至少有三分之二不是连在一起的,只有普通的客房,才作鸽笼似的毗邻排列。
他这座上房的外间右壁,有一座小窗斜对着右邻房的内间外廊,可以看到廊后泄出的灯光,猜想那一面一定有一座小窗,所以不但看得到斜映的灯火,也可以听到内部所传出的声息,那座小窗并未关闭。
这里是山下,没有山上凉爽。
晚上旅客不关窗,是最平常的事。
他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一种并非全然痛苦,而出于本能所发的虚弱、绝望、无助的呻吟。
右邻是两个女人,这是乾坤手告诉他的。
半夜三更,显然这两个女人有了困难,他首先应该通知店伏前来处理。
可是,想想却又觉得不妥,店伙可以处理急病,但对方如果是久年患下的老病老痛,把店伙叫来,岂不三方面都尴尬。
有外来的意外事故分心,警觉性便会自然地减弱。
不久,间歇性的微弱呻吟逐渐消失。
他心中一宽,没有意外需要担心了。把灯蕊挑散、调低,室中一暗。
刚赶走帐内的蚊虫,刚放下帐,刚脱掉靴想就寝。
一阵奇异而悦耳的低吟声,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是先前那种虚弱、绝望的呻吟,的确是一个女人在低吟某一段诗或词,字音却难以分辨清楚,但声调确是曲牌,像是浪淘沙,更像声声慢。
低吟的音调很美,音色明晰,高低曲折控制得恰到好处,节拍虽然并不分明,但相当圆熟有致。
可是,隐隐出现另一种奇怪的旋律,忧郁、低徊、伤感、如泣如诉……本来悦耳的低吟,逐渐变成倾诉感情的声调。
他有点感伤,也逐渐进人恍惚朦胧的境界。这种声调,听久了就会令人松弛、消沉、昏然欲睡。
他现在就逐渐进入这种迷离恍惚境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意识逐渐模糊,懒洋洋地不再管身外的事,失去对外界的反应。
低吟的声浪,逐渐变成了另一种声调。
片刻,他缓缓地穿回靴,本能地伸手抓起枕旁的剑。
如在平时,他必定将剑佩上的,这是习惯养成的本能反应,身在险地的武林人必须带自己的兵刃。
可是,他重新将剑放下,目光呆呆地注视着微弱的灯光。
房门悄然而开,一个年约花甲的老妇进入外间,被散着一头灰长发,真像个鬼,行动无声无息,像个有形无质的幽灵。
老妇推开了未加闩的内间门,发出低沉的古怪声音。他缓缓站起,注视着老妇。
老妇口中喃喃有词,徐徐转身举步。
他亦步亦趋,跟在老妇身后。
邻室的外间一灯如豆,老妇推开了内间门,闪在一旁,口中仍然不断地念念有词。
他梦游似的站在内间门口,目愣愣地往里瞧。
灯光幽暗,而且用衣物挡住向外的光,光不但照不到他的身影,而且集中在设床的一面。
床头有座梳妆台,一个千娇百媚的绯衣女郎,正在用一双半裸的纤纤素手卸装。
那诱人的饱满丰盈胴体,在那诱人的绯色宽大的长袍内半隐半露,水红色的胸围子似乎已解了一条束挂带,半裸的大半胸脯实在诱人。
女人美丽的面庞,正斜对着他,水汪汪的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迈步入室,缓缓接近。
老妇站在门口,口中仍然念念有词,那双锐利的、仍然年轻的老眼,逐渐出现阴驾、冷厉似利剑的光芒。
女人玉臂一张,向他缓缓伸出,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腰间丝带已解,袍襟分张,半裸的玉体,在灯光下发出诱人情欲决堤的魔力。
他仍缓缓向前接近,双手伸出了。
女人也向前缓缓挪步,缓缓相迎。
外间的房门是虚掩的,前面的花窗也是半掩的,外面的声息,可以毫无阻滞地传入。
“三更天,正是鬼魅四出择肥而噬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入年轻女性悦耳的声音,声不大,但人耳清晰。
女浪子 第十八章 摄魂魔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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