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萨克考察队的惊险遭遇  八

  “当然,您听一听就明白了:基—多克霍—阿—别—拉。”
  “你说的什么鬼玩意儿?”
  “它的意思是:我想喝水。你再听:依—杜,诺诺—依—米达。”
  “我服输了。这个……诺诺……米达……”
  “它的意思是:‘请进,给你喝牛奶’还有:古克霍—别—拉—古鲁—死拉拉—乌德—阿—满—杜穆尼,您不懂吧?翻译出来就是:‘我饿极了,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吃过东西。’”
  “这些都要学会吗?”
  “是的。您不要耽搁时间,出发的日子不远了。”
  “什么?出发的日子?不,我不走。这真是异想天开!不行,我不会去和你那些什么土人扯谈。”
  看样子,冉娜打算放弃说服他的想法了。
  “那么我就一个人去。”她悲伤地说。
  “一个人?”惊奇不已的阿任诺尔嘟嘟囔囔说,“你打算一个人走……”
  “要是您不同意和我一起走,也只得这样了。”她冷冷地说道。
  “可这是丧失理智!这是神经错乱!这是头脑发热!”阿任诺尔一边叫着,一边走进房间,重重地把门关上。
  但当第二天他想见冉娜时,别人告诉他说,冉娜不愿见他,接连几天都是这样。阿任诺尔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到第四天他终于投降了。
  冉娜是宽宏大量的,并不责备他。
  “您先学习巴姆巴语吧。”她说,一面吻他的双颊。
  从此,我们经常看到阿任诺尔在专心地攻读巴姆巴语了。
  冉娜在启程前,应该得到父亲的同意。她原以为要做到这点很困难,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一当她提出要外出旅行的请求时,父亲立即做了一个表示同意的手势,又陷入悲痛的沉思里去了。
  这方面安排好之后,冉娜和阿任诺尔就开始作出发的准备了。他们打算先到利物浦,从那里搭乘去非洲的“塞勒斯号”轮船。他们最初的目的地是英属岗比亚,但到了圣路易 (圣路易——在西非、塞内加尔的海港)之后,他们打听到:法国在科纳克里的一个考察队正好和他们是相同的路线,于是他们决定来投奔德·逊伯林的同胞。
  九月底,他们把行李邮寄去利物浦。十月二日,两人在巴克斯顿城堡的大餐厅里吃了最后一餐早饭(老勋爵是从未走出过自己的房间的)。这最后一餐饭的气氛是悲惨而又沉闷的。冉娜·巴克斯顿担心,她再也回不了这座她曾经度过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城堡了。即使能够回来,到那时,她的年迈的父亲还活在人世吗?
  然而,她之所以要作出这个危险而困难的尝试,却正是为了恢复巴克斯顿家族的荣誉,为了父亲,为了能够给他受创的心灵带来一点欢乐。
  出发的时间到了,冉娜请求和父亲告别。她和阿任诺尔被叫进老人的房间。此时,他正坐在朝着田野的窗口,定睛注视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谁会从那里出现。是谁呢?是他的叛逆的儿子乔治吗?
  当他听到女儿走进房间时,缓缓地回过头来。他那疲惫无神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些,脸上却像往常一样木然。
  “再见了,父亲!”冉娜轻轻叫道。她极力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巴克斯顿勋爵保持着沉默。他从安乐椅上站起来,把手伸给女儿,然后把她拉到胸前,爱抚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冉娜担心她会放声大哭起来,连忙挣脱父亲的手,跑出了房间。老头子抓住德·逊伯林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他又指了指冉娜跑出去的方向,似乎在请求逊伯林路上多照应她。
  “您放心吧。”逊伯林嘟嘟囔囔地说道。此时巴克斯顿勋爵又坐到他原来的地方,他的视线又投向窗外的原野了。
  马车在城堡的院子里等着旅人们,要把他们送到乌多克谢吉尔的火车站去。
  “到哪里去?”不可救药的逊伯林问道。他被刚才的场面弄得六神无主,已经忘记了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格列诺尔城堡。
  冉娜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他们终于出发了。但是马车没有前进五百米,德·逊伯林突然表现得心情无比紧张起来。他简直不能说话,只是喘着粗气。
  “我的钓竿!我的钓竿忘了带!”他终于非常痛心地喊起来。
  毫无别的办法,只得回家寻找被粗心的渔人忘记了的他那出色的钓竿,这样就耽搁了将近一刻钟。等他们刚赶到车站,火车已经进站,停在月台边了。当他们踏上火车时,阿任诺尔便有几分自豪地说道: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赶上火车,没有迟到。”
  冉娜泪如泉水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场使两位旅行家遭遇许多惊险事件的远征就这样开始了。
  要是冉娜预先知道,当她离家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会去从事这场探险吗?要是她想到,当她冒着生命危险要把父亲从绝望中拯救出来时,她的父亲会受到怎样沉重的打击,她会离开那不幸的老人吗?
  然而,当时没有任何预兆向冉娜表明中央银行德克办事处会发生那样的悲剧,而倒霉的被告正好是她的二哥路易斯。正当她的关照对父亲说来比什么都重要的关键时刻,她离开了可怜的老人。
  关于路易斯·罗伯特·巴克斯顿失踪的消息,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带来的。这消息传到老勋爵的耳朵,是在德克办事处抢劫案发生的第二天早晨,即十二月一日。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这位洁白无瑕的英雄,珍惜荣誉的勋爵,现在才明白,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叛徒,另一个是强盗。
  不幸的老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双手抓住喉管,犹如死人一般倒在镶木地板上。
  大家都慌乱起来,把他抬到床上躺着。在他眼睛睁开之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生命还没有离开这颗饱受凌辱的心灵的唯一标志,是眼神。他的身体瘫痪了,而且注定永远不能动弹了。但这还不能驱除残酷的厄运,在这个一动不动的躯体上还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哩!别看他感觉失灵,沉默无语,动弹不得,可还能思维呢!
  这样,如果我们不计时差,就会发现:当冉娜的父亲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冉娜正好跨上马鞍,过了联接科纳克里和大陆的小桥,向神秘的非洲的丛林迈出了最初的几步,开始了她的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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