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血花 第 三 章(1)

  棉布帘掀动,小冰走了进来,道:“姑娘,附近都找遍了……”
  她微一抬头道:“不用找了,佟老爹已经没有了。至少他已很久不在这‘无人渡’口了。”
  小冰大眼睛一睁道:“您怎么知道?”
  她道:“你算算看,雪下了有几天了。”
  小冰道:“快一个月了。”
  她道:“佟老爹每天都要到河里去打水,是不是?”
  小冰道:“是啊!他这儿没有井,只有到河里去打水了。”
  她道:“你看看,后墙上挂的那件蓑衣上都已经满布上了灰尘了。”
  小冰转眼望向后墙,脸色一变,旋即说道:“不对啊,姑娘,灶里还有火呢。佟老爹要是早就不在这儿了,这火是谁生的呢?您看,那张桌子上还有剩酒残莱,分明还有人在这儿卖吃喝,那又是谁呢?”
  她抬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自然不是佟老爹。”
  小冰道:“这就怪了,除了佟老爹,谁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卖吃卖喝?”
  她道:“不管是谁,应该也不是单擎天他们,你看那桌上的杯箸,四个酒杯,四双筷子,分明是单擎天手下这四个人在这儿吃喝。当然,他们真正目的并不在吃喝。
  ‘十丈飞红’进来的时候,一个迎了上来,被‘十丈飞红’以重手法打死在这儿;另三个要往后跑,刚跑几步便中了‘十丈飞红’的‘十丈飞红’;单擎天进来撞见,要从背后偷袭‘十丈飞红’,在刚要出手时,他也让人杀了……”
  小冰道:“您不是说单擎天不是‘十丈飞红’杀的么?”
  “是的。”她又说道:“单擎天的确不是‘十丈飞红’杀的,那‘十丈飞红’生平只用‘十丈飞红’,红铜打成的铜圈,上头系块红绸,十丈内发无不中;这种东西不可能拦腰划破个大口子,而且伤得这么深,单擎天的致命伤,不是‘十丈飞红’伤的,而是有另一个人坐在门里那张桌子上,一见单擎天要偷袭‘十丈飞红’,就先出手杀了单擎天……”
  她分析得都对,唯一不对的是她把“十丈飞红”也当成了从外面进来的人。
  小冰道:“姑娘,那另一个人,杀单擎天的人又是谁呢?”
  她神色一黯,道:“他。”
  小冰一怔,叫道:“他!您说是……”
  她只说了一个字:“他。”
  小冰定了定神道:“您刚才不是说不是他么!况且佟老爹又在柳树上……”
  她道:“是他。柳树上那第九条痕印不是佟老爹刻的,是他刻的。”
  “他刻的?”小冰叫道:“既然他回来了,为什么还……”
  她道:“他刻上第九条,那是告诉别人他还没回来!”
  小冰“哦”了一声。
  她的神色更幽怨,更憔悴。
  小冰是个聪明姑娘,马上又道:“不会吧,姑娘!”
  她抬起了手,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说道:“这是一本白纸,佟老爹把它投进了这个铁盒子里,防的是万一,佟老爹好机心,他所以把那册‘血花录’交给我代为收藏,为的就是要他回来后去找我,让他跟我见一面。
  既然这样,佟老爹人不在‘无人渡’口,不会不给他个暗示,既得暗示,就是只有他才看得懂的字句,或者是符号,我发现这本小册子后头让人撕去了几页,那该是他看见了‘暗示’,把它撕了去。这种暗示别人看不懂,也不会……”
  小冰道:“这么说,他一定是去找您了。”
  “不会的。”她黯然地摇摇头,那神色,能让铁石人儿垂泪。
  “你不见他在柳树上刻第九条痕印么?”
  小冰掩着脸哭了,她极力忍着,可是她忍不住。
  她站了起来,手搭上了小冰的肩头,小冰感觉得出,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别哭,小冰!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相见争如不见,见了面又如何?不如不见。情到浓时反转薄,是吧!”
  小冰脸仍埋在一双手里。
  她拍了拍小冰,道:“我讨厌闻血腥味儿,薰得我头晕欲呕。
  快扶我出去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冰住了哭声,可是没止住眼泪,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行去。
  在外头站了一下。她那双失神的眼,望着眼前那一片迷-、那跟她的心情一样的天,道:“又快下雪了,咱们走吧,别让雪把咱们拦在半路上。”
  接着目光落在柳树上那第九条印痕上,深深一眼,转身往河边行去,那么缓慢,那么凄凉。
  来的时候她没让小冰扶。
  去的时候她一只手搭在小冰肩头上。
  口口口亭子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滴。
  没到溶雪的日子,亭子顶上的积雪却先化了。
  雪水冰凉,滴到人身上,沾着肉时,能让人机伶一颤。
  白衣客用手接着,那一滴滴的雪水都滴在了他掌心上,他不怕凉,他的心比这刚溶的雪水还凉。
  亭子正对着一片梅林,一株株摇动着枝桠,挺立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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