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 第四回 骏马嘶风 少年显身手 高人送帖 庄主荐龙头(2)

  樊英怔了一怔,喝道:“你端的是什么人?”那客商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也端的是什么人?”樊英道:“我不是对你明说了吗?”那人道:“你犯的是什么罪?”樊英道:“我是夜闯天牢,图劫于谦的人!”那人道:“于谦的人头谁偷去了?”樊英道:“好,我已说得清清楚楚,你是何人?”那人道:“我是暗中保护你的人,咱们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我也想见那位偷头的义士,若承你瞧得起朋友的话,就烦你引见如何?”
  樊英眼珠一转,狐疑不定,心中想道:“看来他不像是追捕我的,但怎么认定我是要去见那偷头的义士?”那人道:“怎么,你还是疑心么?你试想我若是公差,何以跟了你两日两夜,还不下手?”樊英不声不响,突然走近那客商的坐骑,那匹马正在吃草,见生人走近,蓦然一声长嘶,樊英道:“尊驾这匹坐骑,相貌不扬,确是神骏之极!”伸手一拉,那人喝道:“你干什么?”那匹马见樊英来拉,长嘶人立,举蹄便踢,樊英伏身一托马蹄,只见马蹄铁上烙着“大内御马”四字,樊英伏身一滚,在间不容发之间,在马蹄之下逃开,哈哈大笑道:“如今我认得尊驾了!”
  原来樊英机警异常,见这匹马似素经训练,起了疑心,他知道御马身上必有记号,这一试果然试了出来,这一下立刻真相大白,原来这人竟是大内高手,暗中追踪,所以不早动手的原因,乃是他认为偷头之人,必是樊英一党,所以想从樊英身上追出那偷头的义士来,看他敢单骑追踪,而且长线放鹞,把樊英作为线索,企图一网打尽,这人只恐还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卫士而已!
  果然那人一点也不惊慌,被樊英识破行藏,反而哈哈笑道:“尊驾好眼力,凭这一点,我就值得与你交个朋友。”蓦地沉声喝道:“你听过阳宗海的名字没有?你若想我剑下留清,就乖乖地领我去捉那偷头的叛逆!”
  樊英吃了一惊,当时天下几位著名的剑客,南有张丹枫,北有乌蒙夫,西有阳宗海,东有石惊涛,其中张丹枫与乌蒙夫已隐居多年,石惊涛因盗大内宝剑,犯了重案,逃亡海外,亦是久已不闻消息,只有阳宗海纵横西南,江湖上不断传出他心狠手辣的勾当。这阳宗海据说是赤城派的后起之秀,但赤城派的前辈却从不管他,而且骑的是大内御马,想来他已受了当今皇上之聘,那些卫士所称的“阳大人”,大约就是指他了。
  樊英吸了一口气,镇摄心神,道:“好,我领你去!”迈前一步,手腕一翻,蓦地一刀劈下,这一刀出其不意,来得迅捷无比,只听得阳海宗“嘿嘿”地一声冷笑,双指一搭,搭着刀背,往前一捺,樊英这一刀足有数百斤气力,竞被他双指一捺,刀锋反劈,说时迟,那时快!阳宗海已就在这刹那之间,反手拔出长剑,喝道:“你也吃我一剑!”樊英久经大敌,刀柄一旋,阳宗海双指一松,一剑剁到,樊英虚晃一刀,右脚疾起,刀斫掌劈,完全是拼命的招数,那一脚眼看踢到阳海宗持剑的手腕,只听得阳宗海又是”嘿嘿”地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只听得“唰”的一声,剑已从樊英的肩头剁过,这还是阳宗海有心要留“活口”,所以这一剑只是刺穿了樊英的垫肩,要不然再低两寸,樊英的琵琶骨就要穿个透明窟窿。
  樊英的伯父,当年与张丹枫齐名,号称“京师三大高手”,家传武艺,亦是极为了得,阳宗海这一剑稍为留情,樊英转身急退,阳宗海正待收剑再刺,樊英陡地大喝一声,反手一刀,后脚一蹬,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虎尾脚回马刀”。避得了刀,避不开脚,阳宗海是海内有数的高手,焉能给他踢中,但亦不能不倒退三步,避其凶锋。樊英“虎尾脚”一蹬,一踢一斫,并不回头,反而往前一扑,突然冲过火堆,拾起两块烧得火光熊熊的干柴,向阳宗海猛掷。
  原来樊英自知不敌,那一刀一脚,看似反攻,实是走势,阳宗海冷笑道:“我今日若教你逃出掌心,我阳某永不在江湖行走。”那干柴带着火光,劈面飞来,阳宗海呼的一掌,劈空打出,竟在离身七尺之外,将干柴打飞,火光熄灭,但那两匹马受惊,狂嘶乱撞,阳宗海将马制伏,樊英已逃入林子。
  阳宗海艺高明大,不顾“逢林莫入”的禁忌,借着火光,紧紧追赶,樊英叫道:“并肩子的出来呵!”阳宗海道:“你纵有理伏,我亦不俱。”忽听得林子外隐隐有马嘶之声,阳宗海“哼”了一声,以为樊英真有同党,飞身猛扑,提刀便斫。他是想先把樊英伤了,再迎战来敌。
  樊英绕树疾走,阳宗海一时之间竟也斫他不着,追得急了,樊英又招架一两刀,阳宗海武功虽远较樊英为高,但想在三招两式之内将樊英打倒,却也不能。阳宗海天怒,那口长剑左穿右刺,追着樊英的身形,毫不放松,左手却在暗器囊中掏出了一把铁莲子,一颗颗地弹出去,专取樊英的十二麻穴,樊英靠着树木遮蔽,躲躲闪闪,缠了一会,阳宗海喝声“着”,一脚踢折了一棵小树,樊英正绕树打圈,小树一倒,现出空隙,但听得“嗖”的一声,一颗铁莲子已打着了樊英背心的“天敬穴”。樊英身上穿有护心软甲,饶是如此,背心也酸麻发痛。
  樊英大叫一声,猛然扑出,反手一磕,又将两颗铁莲子打飞,这时已走到密林深处,火光在远,甚为微弱,林中荆棘甚多,樊英斜身一扑,竞冲入一堆荆棘革莽之中,择动宝刀四处乱扫,披荆斩棘,劈开一条逃路,阳宗海的剑远不如樊英缅刀的锋利,追入荆棘丛中,被勾着衣裳,到拔开之时,樊英已越入越深,树林里黑黝黝的几乎看不见了。
  阳宗海天为恼怒,突然将火折子一燃,用力一掷,火折子并不受力,竟也给他掷出两丈开外,落地即燃,阳宗海舞起长剑,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纵身跃走,足踏荆棘,虽然仍时时被勾着手足,但阳宗海已全不顾这点皮肉之伤,全力追赶,转瞬便冲出荆棘遮迢的密蓄草莽,随时拾起燃烧的干枝,向前猛掷,不多时树林中已起了十多处火头,照见了樊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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