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 八六

  戈兰弗洛舒了口气,忽听希科说:
  “募捐修士,这次可得下大决心了。”
  戈兰弗洛还不知道希科到底要说什么,就变了脸色,嚷起来:“可我们不是早就下决心了吗?”
  希科说道:“我们得分手了,俗话说:擒牛先擒角。我们先从难处着手。”
  戈兰弗洛说道:“得了!老是开玩笑,干嘛要分手?”
  “你走得太慢了,伙计。”
  戈兰弗洛叫道:“天地良心!我走得像风一般快,今天一上午我们马不停蹄地奔了五小时。”
  “这还差得远呢。”
  “那我们走吧,走得快,到得早,我想咱们最终总能走到目的地的。”
  “可我的马和你的驴都跑不动了。”
  “那怎么办?”
  “我们把它们留在这儿,回头路过时再来取。”
  “那咱俩怎么办?您打算步行吗?”
  “我们骑骡子。”
  “哪去弄骡子?”
  “买呗。”
  戈兰弗洛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又要破费了。”
  “这样行吗?”
  “就这样,去买骡子。”
  “太好了!伙计,你老练多了;去告诉店老板照看好我的马贝亚尔和你的巴汝奇,我去买骡子。”
  戈兰弗洛认真地完成了希科交给他的任务,通过四天的朝夕相处,他对巴汝奇已经非常熟悉,他重视的并不是它的优点,而是它的缺点,他发觉这驴儿的三个突出的缺点,和自己的完全一样:即懒惰、放荡和贪吃。这一点颇使他动心,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驴儿。不过,戈兰弗洛除了懒、馋和放荡外,最大的短处是自私,他情愿离开巴汝奇也不愿离开希科,因为我们知道,希科的口袋里有钱哪。
  希科带着两匹骡子回来了,这一天他们又骑骡赶了八十公里。天将黑时,希科在一个马蹄铁匠门前,发现了那三匹骡子,他又惊又喜。
  他终于舒了口气,说了一声:“啊!”
  而修士却叹了口气:“唉!”
  但加斯科尼人训练有素的眼睛马上发现骡背上没有较具,旁边也没有那一主二仆。骡子已卸下鞍具,那三人却已不知去向。
  而且,牲口旁边围了一群人,他们打量着骡子,像是在估价。其中一人是马贩子,另一个是马蹄铁匠,还有两个是方济各会修士。他们把骡子拉过来转过去,查看着它们的牙齿、蹄子和耳朵,总而言之,他们是在检验骡子。
  希科浑身一震,对戈兰弗洛说道:
  “你去找那两个方济各会修士,把他们拉到一边问间,我想你们修士之间好说话。你要巧妙地弄清楚这骡子的卖主、卖价和骡子主人的去向。然后回来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戈兰弗洛为希科捏了把汗,忙骑着骡子奔了过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他说道:“事情是这样,首先,您知道我们现在到了哪儿?”
  希科说道:“见鬼了!当然是在去里昂的途中,这是我必须弄清楚的唯一的事。”
  “不上这一件吧,至少您嘱咐我查问的事总该弄清楚吧,比如那三个骑骡人的下落。”
  “你知道就快说吧。”
  “那个贵族模样的人……”
  “说下去。”
  “那个贵族模样的人从这里取道去了阿维尼翁,这条路看样子是近路,要经过希农城堡和普里瓦。”
  “他独自一人?”
  “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走这条路的?”
  “不,他带了个仆人。”
  “那另一个仆人呢?”
  “他继续赶道。”
  “去里昂?”
  “对。”
  希科接过话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太好了!为什么这个贵族要去阿维尼翁?我本以为他要去罗马。不过,问你也不会知道。”
  戈兰弗洛答道:“不对,我知道,啊!这出乎您的意料吧!”
  “怎么,你知道?”
  “当然,教皇格里哥利十三世陛下派了一位全权特使去了阿维尼翁,那位贵族就是为着这个而去的。”
  希科说道:“好,我明白了……那么,三匹骡子呢?”
  “骡子累坏了,他们把牲口卖给了一个马贩子,那马贩子又想转卖给方济各会修士。”
  “卖价多少?”
  “每匹十五皮斯托尔。”
  “那他们怎么继续赶路?”
  “他们又买了马。”
  “向谁买的?”
  “向一个在此地负责补充军马的德籍雇佣骑兵上尉。”
  希科嚷道:“真该死,伙计,原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我到今天才看出来。”
  戈兰弗洛得意扬扬,装腔作势。
  希科接着说:“现在,你就再接再厉,把事情做到底。”
  “做什么?”
  希科下了骡子,把缰绳扔到修士手上,说:
  “把这两匹骡子卖给那两个方济各会修士,每匹只卖十皮斯托尔;这样他们肯定买你的。”
  戈兰弗洛说道:“他们保证买我的,否则我向他们院长告他们。”
  “太妙了,伙计,你越来越老练了。”
  戈兰弗洛问道:“卖子骡子,怎么继续赶路呢?”
  “骑马。”
  修士挠着耳朵叫道:“喔唷!”
  希科说道:“像你这样的好骑手,还怕什么?”
  戈兰弗洛不加考虑地说道:“好吧!那我在哪儿和您碰头?”
  “在镇里的广场上。”
  “好吧,您在那儿等我。”
  修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方济各会修士。希科抄近路,来到小镇的中心广场。
  希科在广场上的无畏公鸡旅馆找到了那位上尉,此人正在品尝甘美的奥塞尔酒,这种酒,一般二流酒客常常分不清,把它当作勃艮第出产的酒。希科又从他那儿获得消息,完全证实了戈兰弗洛打听到的情况。
  不一会儿,希科就从上尉手里买了两匹马,上尉当即把两匹马作为“途中死亡”登记在册。这样一来,两匹马只花了三十五皮斯托尔。
  剩下的事是配鞍子和笼头。希科正想迈开步,忽见修士从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出来,头上顶着两副鞍子,手里提着笼头。
  希科问道:“噢!伙计,这是怎么回事?”
  戈兰弗洛答道:“这里骡子的鞍和笼头。”
  希科喜笑颜开地问道:“你把它们留下来了,修士?”
  修士说道:“当然啰!”
  “骡子卖了吗?”
  “每匹十皮斯托尔。”
  “他们付的钱呢?”
  “在这儿呢。”
  戈兰弗洛把装满各种钱币的口袋拍得叮当响。
  希科叫道:“他妈的!伙计,你真了不起。”
  戈兰弗洛谦虚中带着自负。说道:“这没什么了不起。”
  希科说道:“走吧。”
  修士说道:“啊!我口渴得很。”
  “好吧,乘我去套马鞍子,你去喝点儿酒,不过,别喝多了。”
  “只喝一瓶。”
  “去吧。”
  戈兰弗洛喝了两瓶酒,回来时把剩下的钱交给希科。
  希科本想把剩下的钱留给修士,但转而一想,修士要是有了钱,就不服管了。
  于是,他收好钱,骑上了马,一点也没让修士看出他的犹豫。
  修士也靠着骑兵上尉的扶持上了马,上尉素来敬畏天主,他托着戈兰弗洛的脚帮他上马,作为国谢,戈兰弗洛坐上马后,为他祝了福。
  希科策马奔跑起来,说道:“好极了,他福分不浅啊。”
  戈兰弗洛仿佛看见晚餐就在前面,他策马跟着希科。他的骑术也很有长进,眼下他不再一手抓鬃毛,一手拉尾巴,而是双手抓住马鞍前鞒,靠着这个支撑点,他奔跑的速度正合希科的心意。
  而且他骑得比希科更欢,每次希科放慢速度,变换姿势,他便叫着“乌拉”用快跑速度冲向前去,因为他不愿意小跑。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晚上,在夏农附近,他们终于追上了始终扮成仆人的尼古拉·大卫律师。此后,他们一直跟踪他,在离开巴黎的第八天傍晚,他们一起进了里昂城。
  几乎是与此同时,比西、圣吕克和他的妻子,沿着相反方向,到达了梅里朵尔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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