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劳工 第04章 风笛(4)

  暴风雨时的雾由不同成分组成。各种比重不一样的气体和水蒸汽混合在一起,有次序地重迭着,因此雾给分成好几层,成了真正的组合体。最下面一层是碘,碘上面是硫,硫上面是溴,溴上面是磷。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一切,再加上电和磁的压力,就可以解释一些奇异现象,如像哥伦布和麦哲伦⑤看见的圣爱尔摩火⑥,塞内加⑦说起过的跟随船只飞的星星,普卢塔克⑧说起过的卡斯托耳和波鲁克斯⑨两种火焰,恺撒相信看见过的罗马军团的标枪发出的火光,弗留利⑩的杜伊诺城堡的矛给卫兵的长枪碰一碰迸发的火星,也许甚至还有古代人称之为“萨图尔努斯(11))的陆地闪电”的地上的闪光。在赤道,一层持久不散、无边无际的雾仿佛捆住了地球一样,这是cloud-ring(12),云环。云环的作用是使热带地区降温,就好像墨西哥湾暖流使地极变暖一样。在云环下面,雾有致命的危险。这儿是副热带无风带,Horse lati-tude①,前几个世纪的航海的人在这儿把一匹匹马丢进海里,为的是在暴风雨的时候可以减轻重量,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以节省储存的淡水。哥伦布说过:“Nube abaxo es muerte②。”意思是:“低云就是死亡。”伊特鲁里亚人③喜欢气象学,如同迦勒底人喜欢天文学一样,他们有两个大祭司,一个是雷电大祭司,一个是乌云大祭司。掌电师观察闪电,掌雨师观察云雾。塔尔奎尼亚④的占卜祭司学校经常有提尔人⑤、腓尼基人⑥、佩拉斯吉人⑦和所有在古代的内海最早航行的人来求教。从那个时候开始,暴风雨形成的方式被人模糊地看到了。它和雾形成的方式有密切的联系,确切地说,是相同的现象。在海洋上有三个雾区,一个是赤道雾区,另外两个是南极的和北极的雾区。水手们把它们都叫一个名字:“赤道无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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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 幻日,又名假日,出现于日晕上的光点。
  ④ 幻月,又名假月,出现于月晕上的光轮。
  ⑤ 麦哲伦(1480—1521),葡萄牙著名航海家,被认为是第一个作环球航行的人。
  ⑥ 圣爱尔摩火,是暴风雨中桅顶、塔尖等上出现的电击发光。圣爱尔摩(?—303),意大利主教,水手的守护神。
  ⑦ 塞内加(前4— 公元65),古罗马哲学家,政治家,剧作家。
  ⑧ 普卢塔克(约46— 约120),古希腊传记作家,散文家。
  ⑨ 卡斯托耳和波鲁克斯为希腊神话中的主神宙斯的双生子,天文学中称北河二和北河三。
  ⑩ 弗留利,意大利东北部一区。
  ① Horselatitude,英语,直译为“马纬度”,约南北纬三十度至三十五度一带。此名可能为海员所取,除文中一说外,又有一说:当船只在高气压带内因无风不能行进时,为了保存饮水而将装运的马抛在海中。
  ② 原为西班牙语。
  ③ 伊特鲁里亚,是意大利中西部古国。
  ④ 塔尔奎尼亚,是意大利拉齐奥大区城镇和主教区。
  ⑤ 提尔,又译推罗,古时腓尼基一奴隶制城邦。
  ⑥ 腓尼基,地中海东岸的古国,约当今黎巴嫩和叙利亚的沿海一带。
  ⑦ 佩拉斯吉人·史前居住在希腊、小亚细亚和爱琴海诸岛屿的一个民族。
  在任何海域,特别是在拉芒什海峡,春分或秋分时的雾是很危险的。它们会使海上立刻变成黑夜。雾的一个祸害是即使它不是很浓密的时候,也使人无法从海水颜色的变化辨认出海底的变化,因此产生了非常可怕的后果,因为根本看不到什么就靠近岩礁和浅滩了。你还没有得到任何警告,就到了暗礁旁边。雾常常逼得航行的船毫无办法,只好停下或者抛锚。雾造成的海难和风造成的一样多。
  然而,在紧接着大雾天的猛烈的暴风以后,从英国来的作为邮船的单桅帆船“克什米尔号”平安地抵达了。它迎着海上初露的晨光,驶进圣彼得港,也正在这时候,朝着太阳科尔内城堡开了炮。天空晴朗。大家等待单桅帆船“克什米尔号”到来,因为它会带来圣桑普森的新教区长。单桅帆船到达不久,一个消息就立刻传遍了全城:昨天夜里在海上遇到一只载着遇难的船员的小船靠近它身旁求救。
  七 闲逛的人幸好被捕鱼人看见
  那天夜里,吉里雅特在风力减弱的时候,出海捕鱼,不过没有把他的小帆船驶得离岸太远。
  下午两点钟光景,阳光灿烂,潮水上涨,他驾船回来。他经过“兽角”,想驶进路头小屋的小海湾,这时他仿佛看到在基德-霍姆-米尔椅子的投影里,有一个不像是岩石的影子的影子。他让小帆船顺着这个方向走。他看清楚了有一个人坐在基德-霍姆-米尔椅子上。海水已经涨得很高,岩石被海浪围住,要回去不再可能了。吉里雅特对那个人做了许多引他注意的手势,可是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吉里雅特将船靠近一看,原来那个人睡着了。
  这个人穿了一身黑袍。吉里雅特心想:“他好像是一个教士。”他将船驶得更近一些,看到一张年轻人的脸。
  这张脸他不认识。
  幸好那岩石是陡峭地直立的,那儿有许多地方海水很深。吉里雅特将船转到一旁,让它沿着岩壁移。潮水将小船托起来,吉里雅特高高站在小帆船的边上,就能够摸到那个人的脚。他在船壳板上站直,举起双手,如果他这时候落到水里,很难说他能再浮到水面上来。海浪翻滚,在小帆船和岩礁之间肯定会粉身碎骨。
  他拉住那个睡着的人的脚。
  “喂,您在这儿干吗?”
  那个人醒过来了。
  “我在观看,”他说。
  他完全清醒了,又说:
  “我才到本地。我上这儿来散步。昨天夜里我是在海上过的,我发现景色太美了,我很累,我睡着了。”
  “再过十分钟,您就会淹死了,”吉里雅特说。
  “啊!”
  “跳到我的船上来。”
  吉里雅特用脚撑住船不动,一只手紧紧抓住岩礁,另一只手伸给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这个人轻快地跳上了他的船。这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年轻人。
  吉里雅特拿起桨,不到两分钟,小帆船就驶进了路头小屋的小海湾里。
  年轻人戴了一顶圆帽子,打着白领带。他的黑长礼服纽扣一直扣到领带那儿。他的金黄色头发理成冠形,脸像女人,眼睛明净,神情严肃。
  这时候船已经靠岸了。吉里雅特把缆绳穿进系绳的铁环,然后转过身来,看到那个年轻人的非常白的一只手送给他一枚金币①。吉里雅特轻轻地推开这只手。
  沉寂了片刻,那个年轻人开口了。
  “您救了我的命。”
  “也许是,”吉里雅特回答说。
  缆绳系牢以后,他们上了岸。
  年轻人又说:
  “我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先生。”
  “这算不了什么。”
  随着吉里雅特的回答,又是一阵沉寂。
  “您是这个堂区的吗?”年轻人问。
  “不是,”吉里雅特回答说。
  “那您是哪个堂区的?”
  吉里雅特举起右手,指着天说道:
  “是那个堂区。”
  年轻人向他行过礼,离开了他。
  走了没有几步,年轻人又站住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本书来,接着回到吉里雅特身边,把这本书递给他。“请允许我把它送给您。”吉里雅特接过了书。
  这是一本《圣经》。
  过了一会儿,吉里雅特臂肘支着护墙,望着那个年轻人走过了去圣桑普森的小路的拐角。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忘记了那个新来的人,也不再知道基德-霍姆-米尔椅子是不是存在。对他来说,一切都沉没在无底的默想中了。吉里雅特有一个深渊,就是黛吕舍特。一个声音叫唤他,使他从这个沉思中醒了过来。“喂,吉里雅特!”
  他听出是谁的声音,抬起了双眼。
  “有什么事呀,西尔朗多阿?”
  果然是西尔朗多阿坐着他的小马拉的四轮敞篷马车在离路头小屋百步远的大路上走过。他停下来,招呼吉里雅特,不过他好像很忙,急匆匆的样子。
  “出了新闻,吉里雅特。”
  “在哪儿?”
  “在布拉韦。”
  “是什么新闻?”
  “我离您太远了,说不清楚。”
  吉里雅特发抖了。
  “是不是黛吕舍特小姐要出嫁了?”
  “不是。还差得远呢。”
  “这是什么意思?”
  “您去布拉韦。到了那儿您就知道了。”
  西尔朗多阿用鞭子抽了一下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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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指一种英国金币,值一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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