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 第十二章 独自一人(3)

  这次诺玛张开了口。但在她说话之前,伊夫抢先说道:“我想你汇报的只是枪伤,卡尔。”
  “根据法律规定。”赫夫里兹不耐烦地说道,同时捻灭了手中的香烟,“但是你知道法律的精神是不成文的。现在这里来了个小姑娘,你说她叫罗伯塔·麦克考利。可我不相信,就像我不相信猪能拉出美金一样。她说她从带刺的铁丝网下爬过时把自己划伤了,我想在去看亲戚的路上发生这样的事可真够滑稽的,她说她已经记不清上个星期的事了,这我也不信。她到底是谁,伊夫?”
  诺玛有些害怕地看着丈夫,伊夫靠在椅子里,看着赫夫里兹大夫。
  “是的。“他终于开口了,”她和去年那件事有关系。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你来,卡尔。在这儿,在我们的老家波兰你都见过不幸的事。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而且你也知道法律有时是操纵在掌握它们的人手里。我是说如果你告诉别人那小姑娘在这儿,许多人就会碰到他们本不该遇到的麻烦事。诺玛和我,我们的亲戚,还有那个小姑娘。我想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五年了,卡尔6你得自己决定应该怎么做。”
  “如果我闭口不谈此事,”赫夫里兹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烟,“你打算怎么办呢?”
  伊夫与诺玛彼此对望着。过了一会儿,她困惑地微微摇摇头,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盘子。
  “我不知道。”伊夫轻声说。
  “你想把她鹦鹉似地关在笼子里?”赫夫里兹问,“这是个小孩子,伊夫。我可以缄口不谈此事,但我毕竟只是少数。你和你的妻子都是教徒,要经常去教堂。人们会来做客。牲畜检验员时不时会来检查你的母牛。那个收税的秃头杂种天气好时也会来为你的房子重新估价。你怎么办呢?在地窖里给她盖间房子?这对小孩来说可真是太妙了。”
  诺玛显得愈加不安。
  “我不知道。”伊夫重复道,‘我想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要是你知道那些想抓住她的人一一,听到这儿,赫夫里兹的眼神猛地警惕起来。但他并没有多问“我得好好想想。但你暂时先不要对别人说,好吗?”
  赫夫里兹将最后一粒橄榄丢进嘴里,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他用手抓着桌沿对伊夫说:“好的。现在她很安静,我给她的药起作用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伊夫,但你最好想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好好想想。因为一个孩子可不是只鹦鹉。’”是的,”诺玛轻声说,“当然不是。”
  “那孩子有点奇怪。”赫夫里兹说着拿起了自己的黑皮包,“她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
  “是的。”伊夫说,“她是有些与众不同,卡尔,你说对了。
  正是这样她才有了麻烦。”
  他把大夫送到门外,看着他走进十二月温暖的雨夜中。
  医生那双布满青筋。但是极其温柔的手检查完恰莉后,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她能够听见另一个房间里他们的说话声,并且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但她感觉到他们只是在谈论……而不是在谋划。
  床单清洁而凉爽,被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她的思绪飘了起来。她记得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在路上搭了一辆坐满嘻皮士的货车。他们都在吸着大麻、喝着酒。她记得他们叫她小妹妹,并且问她打算去哪儿。
  “向北。”她答道。那些人大笑着表示同意。
  从那以后直到昨天的事她已不记得什么。她怎么来到曼德斯“农场。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她有意识的决定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些,她已完全记不清了。
  渐渐地,她睡着了。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哈里森:她刚从梦中醒来,满面泪痕、惊恐地尖叫着;妈妈冲了进来,红褐色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眩目的光芒。她哭叫着:“妈妈,我梦见你和爸爸都死了!”妈妈用手抚摩着她滚烫的前额,温柔地说:
  “嘘,恰莉,好了,好了。天亮了,那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梦。”
  6
  那天晚上,伊夫和诺玛·曼德斯睡得很少。他们坐在那儿看着电视:先是一个接一个荒唐可笑的电视剧,然后是新闻,接下来是晚间节目。每隔大约十五分钟,诺玛就站起身,悄悄离开起居室去看看恰莉。
  “她怎么样了?”大约一点一刻时伊夫间道。
  “还好。睡着了。”
  伊夫咕哝了一声。
  “你想过了吗,伊夫?”
  “我们得照顾她,等她身体好些。”伊夫说,“然后我们得和她谈谈,看看她爸爸怎么了。我现在只能想到这里了。”
  “要是那些人回来——”“他们干吗回来——”伊夫问,“他们已经堵住了我们的嘴。
  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吓坏了——”
  “我们是吓坏了。“诺玛轻声说。
  “可那是不对的。”伊夫同样轻声说道,“你明白那钱——那“保险赔款”——我心理从来没有踏实过,你呢?”
  “我也一样,“诺玛说。接着她又说:“可是赫夫里兹大夫的话是对的,伊夫。一个小姑娘该有亲人在身边。她得去上学交些朋友而且——而且——”“你亲眼看见过她做的事。”伊夫简单地说,“什么热分裂。
  你当时说她是魔鬼。”
  “我一直在为那句话感到内疚。”诺玛说,“她父亲——他看上去真是个和善的人。要是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了。”
  “他死了。”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当诺玛转过身看见恰莉站在门口时,她不禁吃惊地叫出了声。她松松地套着诺玛的一件法兰绒睡袍,显得很干净;可也因此而显得更加苍白;发烧的额头亮得像盏灯笼。“我爸爸死了。他们杀了他,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帮帮我,好吗?我很抱歉,可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告诉他们这不是我的错,我跟他们说了,可那位太大说我是个女巫。她说——”她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两颊滑下。
  “好了,亲爱的,到这儿来。”诺玛心疼地说。恰莉张开双臂向她跑去。
  第二天,赫夫里兹大夫来看恰莉的时候说她的情况有了好转。两天以后,他说她好了许多。周未再来时,他说恰莉已经复原“伊夫,你决定怎么办了吗?”
  伊夫再次摇摇头。
  那个星期天上午,诺玛独自一人去了教堂。她对人们说伊夫有些发烧。恰莉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在室内走动,伊夫便留在家里陪她。前一天,诺玛已经在奥尔巴尼给她买了许多衣服——
  因为在黑斯廷斯·格兰买这些东西,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伊夫坐在炉边削着一根木头。过了一会儿,恰莉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你不想知道吗?”她问,“你不想知道我们开车离开这里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他抬起头朝她微笑着:“我想你准备好了会告诉我的,小家伙。”
  她神情紧张。严肃苍白的脸并没有改变:“你不怕我吗?”
  “我应该怕吗?”
  “你不怕我把你点着吗?”
  “不,小家伙。我可不这么想。我想告诉你些事情。你已不再是个小女孩了。虽然还不能说是个大姑娘,但你毕竟长大了。
  你这样大的孩子——所有的孩子——如果想把房子或其它什么点着的话,完全可以弄到火柴。但没有几个人那样做。他们干吗要那样做呢?而你又干吗要那样做呢?你这样大的孩子应该让大人放心——觉得可以给你一把刀或一盒火柴。所以我并不害怕。”
  听到这些,恰莉的脸不再那么紧张,上面闪过一道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要告诉你。”她说道,“我要告诉你所有的事。”她开始了自己漫长,充满血泪的故事。一个小时后诺玛回来时,她仍在述说着。诺玛站在门口听着她的故事,然后慢慢解开大衣把它脱下。恰莉年轻而又有些沧桑的声音继续述说着……所有的悲。所有的痛。所有的愤怒和无奈。
  当她的故事讲完后,伊夫和诺玛明白了他们面临的危险,和这危险的巨大。
  9
  冬天来了。伊夫和诺玛仍未决定应该怎么办。他们又开始一起到教堂去。恰莉一个人留在家里。他们反复叮嘱她不要去接电话;如果有人来就躲到地窖里去。赫夫里兹的话“像个关在笼子里的鹦鹉”不时回荡在伊夫耳边。他买了一大堆课本——还是在奥尔巴尼——开始教恰莉念书。虽然她很聪明,可惜他并不是个好老师。诺玛要比他强一些。但有时当她和恰莉在读一本历史或地理课本时,她会抬起头来看看伊夫,眼光中带着询问……伊夫无法回答的询问。
  新年到了;然后是二月。三月。恰莉的生日。夫妇俩从奥尔巴尼给她买来了礼物。可怜的恰莉,像一只笼中的鹦鹉。可恰莉本人似乎并不在意。有时伊夫在难以成眠的夜里会安慰自己说:
  这对恰莉的痊愈在某些方面可能是件好事。但是以后呢?他不知道。
  那是四月初的一天,连着下了两天大雨,木柴全被雨水浸透了。伊夫怎么也点不着厨房的炉子。
  “往后站一站。”恰莉说道。他机械地向后退去,以为她想看看什么东西。空气中有某种东西穿过了他的身体——某种温热的东西。片刻之后,炉子熊熊燃烧起来。
  伊夫转回身,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恰莉带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表情注视他。
  “我帮了你,不是吗?”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这并不坏,是不是?”
  “是的。”他说,“只要你能控制,这并不坏,恰莉。”
  “我能控制那些小的。”
  “不要在诺玛面前这么干,孩子。她会吓坏的。”
  恰莉微微一笑。
  伊夫犹豫了一下说:“对于我嘛,什么时候你想帮我都可以,省得那炉子折腾我。我总是不大会生炉子。”
  “好的。”她说着,笑得更开心了,“而且我会小心的。”
  “当然,你当然会小心的。”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门廊上的那些人拼命地扑打着自己燃烧的头发,想把它弄灭。
  恰莉恢复得很快,但她的胃口仍然很差,而且不时地做恶梦。用诺玛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挑食”。
  四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她忽然从恶梦中惊醒,浑身淌满冷汗。恶梦并没有马上消失,仍然生动而可怕地浮现在眼前(下午伊夫曾带她去过树林;在梦中,他们又来到了树林里。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过头她看见了向他们悄悄逼近的约翰·雨鸟。
  他的身影在树后闪动,几乎不被人察觉;那只独眼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手中握着枪——那把杀死了她父亲的枪,他越来越近……)。接着,恶梦消散了。幸运的是她很快就会忘掉这可怕的梦;而且也不会再在醒来时尖声呼救而惊动伊夫和诺玛。
  这时”洽莉听到他们在厨房中说话。黑暗中,她在梳妆台上摸到了自己的玩具熊,将它举到面前。现在是十点。她刚睡了一个半小时。
  “——怎么办?”诺玛问。
  偷听是不对的,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他们谈论的是她;
  她知道。
  “我不知道。”伊夫说。
  “你想过报纸吗?”
  报纸。恰莉想,爸爸曾经想把他们的事告诉报纸。爸爸说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哪一家呢?伊夫问。《黑斯廷斯·格兰号角报》?他们会把它放在广告和节目预告旁边的。”
  “她父亲本打算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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