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逼近 第218章

  “月……亮。这个词是这么写的,”他低声说,“法律,是的。汤姆·科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自行车靠在公寓大楼粉色的灰墙上。他停下来调整了一下背包,然后就骑上车,向州际公路奔去。夜里11点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拉斯维加斯,沿着15号州际公路的检修道向东骑。没人看见他,也没有引起任何警觉。
  他的头脑正处于一种平和的中间状态,当他处理好最急需解决的事情之后总是这样。他匀速地向前骑着,只感到轻轻的夜风吹在他汗淋淋的脸上,非常舒服。时不时地,他需要绕过一个从沙漠里爬出来的沙丘,它像一条白色的瘦骨嶙峋的手臂拦在路上。在离开城市比较远的地方,就有一些汽车和卡车陷在沙里了。格兰·贝特曼会用他那种讽刺的语气说:看看我的成就,你的能力,你的绝望。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停下车吃了点饼干,喝了绑在车后面的保温瓶里的饮料。吃完之后又继续赶路。月亮落下去了。随着他的车轮一圈圈地转动,拉斯维加斯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这使他感觉很好。
  但是在9月13日凌晨4点15分的时候,一阵寒冷而恐惧的感觉席卷了他。它来得那么出乎意料,又似乎那么不合情理,因此就更让人感到害怕。汤姆差点大声叫起来,但是他的声带突然被冻住了,被锁住了。他蹬车的腿肌肉发软,车在星光里滑行着。沙漠里的黑白影像后退得越来越慢了。
  他在附近。
  那个黑衣人,那个走在地上的魔鬼。
  弗拉格。
  高个子,他们这么叫他。汤姆在心里叫他笑面人,只要他冲你一笑,你身体里的血液就会陷入死一样的停滞状态,你的肌肉就会冰冷苍白。如果他盯着猫看,猫就会连胃里的毛团都吐出来。如果他从建筑工地走过,人们会用锤子砸到自己的大拇指上,会把木瓦放得反面朝上,会像梦游一样从主梁上走下去,会……
  ……哦,我的上帝,他醒了!
  汤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他能感到那猛然的惊醒。他好像看见或者说感到一只眼睛在黎明的黑暗中大大地睁着,一只可怕的因睡眠而仍显惺忪的红眼睛。它在黑暗中转动着,张望着,在寻找他。它知道汤姆·科伦在这儿,但却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
  他麻木的双脚找到了脚蹬,继续骑了起来,越骑越快,身子趴在车把上以减少风的阻力,他不停地加速,最后简直要飞起来了。如果在他前进的路上遇到一辆汽车的遗骸,他也许会全速撞上去把自己撞死。
  但是渐渐地,他能感到那个黑暗的发热的物体被他抛在了身后。最为奇怪的是,扫过他所在的那条道路的可怕的红眼睛居然没有看到他(也许是因为我一直趴在车把上的缘故吧,汤姆·科伦不着边际地想着)……后来,那只眼睛又闭上了。
  黑衣人又睡着了。
  当鹰的影子像十字架一样向一只兔子压下来的时候,兔子会是什么感觉……鹰没有停下来甚至连速度都不减地继续飞走时兔子又会是什么感觉?当那只耐心地在老鼠洞洞口等了一整天的猫被它的主人抓走粗鲁地扔出门外时,老鼠会是什么感觉?当一只鹿静静地从一个因为中午喝了三杯啤酒而打起盹来的强壮的猎人身边溜掉时,它会是什么感觉?也许它们什么感觉也没有,也许他们的感觉也和汤姆·科伦从那黑暗而危险的笼罩中骑出来时的感觉一样:长长地舒一口气;一种新生的感觉,一种侥幸赢得的幸福感。像这样的好运气肯定是天堂的奇迹。
  他一直骑到清晨5点钟。在他的前方,天空变成镶了金边儿的深蓝色。星星渐渐隐去了。
  汤姆几乎要累垮了。他又向前骑了一段,然后在高速公路的右边找到了一个70码长的很陡的下坡。他把自行车推倒滑进干河床里,拽来干草和牧豆树把自行车盖了起来。在距离自行车10码远的地方,有两块靠在一起的大石头。他钻进石头下面的阴影里,把夹克枕在脑后,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第67章
  “步行者”回到了维加斯。
  他大约是在上午9点30分到的。他到的时候,劳埃德正巧在常弗拉格也看见了劳埃德,他当时正带着一位女士穿过格兰德门厅。许多人都转过头去看那位女士:她的头发是不常见的雪白色,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痕迹非常明显,这令劳埃德想起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天然气大火的受害者。白头发,令人害怕的日晒皮肤,还有空洞无神的眼睛,毫无表情,异常平静,近乎白痴的眼睛。劳埃德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洛杉矶,当弗拉格与埃里克·斯特莱顿断绝关系时,律师告诉那个黑衣人如何去了结一切。
  弗拉格目不斜视,面带微笑。他带着那位女士走进电梯,电梯门轻轻关上,他们来到了顶楼。
  在随后的6个小时里,劳埃德一直试图理清这些头绪,弗拉格要他报告,就可以有备无患。他认为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唯一可能疏漏的就是朱莉真的发现了什么,那就要去找保罗·伯利森,从他那里得到有关这个汤姆·科伦的情况。劳埃德认为没有这个可能,但与弗拉格合作最好保险一点。这会好得多。
  他拿起话筒,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一声,紧接着听见雪莉·邓巴带着田纳西州口音的声音:“接线员。”
  “喂,雪莉,我是劳埃德。”
  “劳埃德·亨赖德!你怎么样?”
  “还不错,雪莉,能给我接6214吗?”
  “保罗?他不在。去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了。不过我可以从奥拍斯基地那里替你找到他。”
  “那好,找找看。”
  “当然。喂,劳埃德,什么时候过来尝尝我的咖啡蛋糕?我每过两到三天烤一次。”
  “很快就去,雪莉,”劳埃德不以为然地说。雪莉那时40岁,曾经向劳埃德献过殷勤。他曾听说过不少有关她的笑话,尤其是从惠特尼和罗尼·赛克斯那里。但她是一个好接线员,能够在拉斯维加斯的电话系统创造奇迹。能够使电话系统运转起来,这是除了电力系统以外最重要的了。因为大多数自动交换机都已经烧毁了,他们只能退回到手工接线。这里的电话经常掉线。雪莉手工接线的本领很强,对其他三四个接线员也十分有耐心,其他人还在学习阶段。
  另外,她还能烤非常好的咖啡蛋糕。
  “很快就去。”他又加上一句,他想如果朱莉结实、滚圆的身体与雪莉·邓巴的技巧、温柔、任劳任怨集于一身该有多好。
  她看起来很满意。话筒里传来接线声,然后又是一阵尖厉的声音,令他直咧嘴。话筒里传来了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是贝利·奥拍斯。”细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是劳埃德,”他贴紧话筒,“保罗在吗?”
  “你说什么,劳埃德?”贝利问道。
  “保罗!保罗·伯利森!”
  “呃,他呀!啊,他就在这里,拿着可口可乐。”
  话筒里哑了一会——劳埃德开始以为电话又掉线了——然后保罗过来了。
  “我们得大声喊,保罗。电话线真糟糕。”保罗·伯利森是否有足够的肺活量来喊,劳埃德没有把握。保罗骨瘦如柴,带着深度眼镜,有些人把他叫做冷先生,因为即使天气非常热,他也严严实实地套着三层衣服,不过他做情报人员非常称职,弗拉格曾经用他夸张的语气告诉劳埃德:到1991年,伯利森将负责秘密警察。他非常非常胜任这个工作。弗拉格还加上一个热烈的笑容。
  保罗设法提高一点声音。
  “你带名单了吗?”劳埃德问。
  “嗯,我和斯坦·贝利还在研究呢。”
  “你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汤姆·科伦的情况?”
  “稍等一秒钟。”一秒钟延长到了两三分钟。劳埃德又开始担心电话线被掐断。然后,保罗说,“对了,汤姆·科伦……你在吗,劳埃德?”
  “我在。”
  “电话线这么差,说不准就掉线了。这家伙年龄在22到35之间。他自己也说不准。有些轻微智力迟缓。他会一点工作技能。他曾做过清洁工。”
  “他到维加斯多久了?”
  “不到3个星期。”
  “从科罗拉多州来的?”
  “对,不过那里有一些人不喜欢他。他们把这家伙赶了出来。他当时与一个正常的女人有性行为,我想他们怕影响到基因。”保罗笑起来。
  “给我他的住址?”
  保罗给了他。劳埃德抄在他的笔记本上。
  “就这些了,劳埃德?”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这还有一个名字。”
  保罗笑了——小个子男人装腔作势的笑。“当然,现在只是我喝咖啡的时间。”
  “那人叫尼克·安德罗斯。”
  保罗立刻说:“我的红名单里有这个名字。”
  “喔?”劳埃德脑子立刻飞速运转。他弄不明白保罗的红名单指的是什么。“谁给你的名单?”
  保罗有些生气,说:“你想是谁?同一个人给了我全部的红名单?”
  “好,好。”他说再见后挂了机。电话线路这么差,说悄悄话是不可能的。劳埃德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考虑。
  红名单。
  显然,弗拉格只把名单给了保罗一个人,再没有给过别人——尽管保罗认为劳埃德全部都知道。红名单,是什么意思?红色意味着停止。
  红色意味着危险。
  劳埃德又一次拿起话筒。
  “接线员。”
  “还是我劳埃德,雪莉。”
  “喂,劳埃德,怎么……”
  “雪莉,我没有时间多谈。我可能碰到大问题了。”
  “好的,劳埃德。”雪莉语气中的调情味消失了,立刻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
  “谁在今天当班?”
  “巴里·多根。”
  “给他接个电话。另外不要告诉别人我给你打过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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