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逼近 第217章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四处打听关于垃圾虫的消息——有没有人看到他或者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得到的是戒备的眼神和否定的回答。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也许是件好事。只要有人看见他就会很快来报告的,好让他在老大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但是劳埃德有种直觉——不会有人看到垃圾虫了。他让他们小小地惊慌了一阵便又开着他的火焰履带车回到沙漠里去了。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纸牌,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到地上去。相反地,他又拿出一张A,继续玩了起来。这没什么关系。如果弗拉格想要他,他就会出去把他抓回来。老垃圾虫最终也会和赫克·德罗甘一样被钉在横杆上。运气不好,伙计。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有所怀疑。
  他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很不满意。比方说,戴纳的事。弗拉格知道她,这没错,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就像是逃进了死亡,留下他们不知该如何继续寻找那第三个间谍。
  还有另外一件事。弗拉格怎么会不知道第三个间谍的事?他知道那个老家伙,当他从沙漠里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戴纳,还确切地告诉他他打算怎么对付她。但是这并没有用。
  现在,又是垃圾虫。
  垃圾虫不是个小人物。也许他曾经回来过,但不会再来了。他带着黑衣人的石头,就像他自己也带着一样。当弗拉格在洛杉矶把那个多嘴的律师的脑袋打碎之后,他把手搭在垃圾虫的肩头温和地对他说:所有的梦想都成真了。垃圾虫小声说:“愿意为你效命。”
  劳埃德不知道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在弗拉格的护佑下在沙漠里游荡这一点似乎是很清楚的。但是现在垃圾虫发疯了。
  这就引起了一些非常严重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些问题才使得劳埃德晚上9点钟独自坐在这里玩纸牌,他倒宁愿自己喝醉了。
  “亨赖德先生?”
  又出什么事了?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姑娘,她俊俏的脸上有几分愠怒。紧身的白色短裤,几乎遮不住乳晕的三角背心。肯定是那种欢场女子,但她看上去非常紧张,面色苍白,似乎快要晕倒了。她下意识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他看到她的指甲全都被咬过了,参差不齐。
  “什么事?”
  “我……我一定要见弗拉格先生。”她说。她的声音迅速地由大变小,最后成了低声的耳语。
  “你要见他,是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他的社交秘书吗?”
  “但是……他们说……来找你。”
  “谁说的?”
  “嗯,安杰·希施菲尔德说的,是她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嗯,朱莉。”她格格地笑着,但这笑却只不过是一种条件反射,她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一直没有消失。劳埃德疲惫地想,不知道现在又会有什么事。像她这样的姑娘除非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是不会来找弗拉格的。“朱莉·劳里。”
  “哦,朱莉·劳里,弗拉格现在不在拉斯维加斯。”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他总是来来去去,他不带传呼器。他也不跟我解释他要干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负责转告他。”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劳埃德又重复了一遍那天下午他对卡尔·霍夫说的话:“我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个,朱莉。”
  “好吧。”她急切地说,“如果这件事很重要的话,你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朱莉·劳里。”
  “好的。”
  “你不会忘记吧?”
  “哦上帝!我不会忘的!到底是什么事?”
  她板起了脸。“你犯不着发那么大脾气吧。”
  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牌放到桌上。“是的,”他说,“我想是犯不着。说吧,什么事?”
  “那个蠢货。如果他来了,我想他一定是个间谍。我只是想应该让你知道。”她的眼睛闪着恶狠狠的光,“那个混帐东西还朝我开了枪。”
  “什么蠢货?”
  “哦,我看见那个智力迟钝的人了,所以我想那个蠢货肯定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吗?他们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想他们肯定是从另一边来的。”
  “你想说的就这些,啊?”
  “是的。”
  “哦,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今天出了很多事,我累了。要是你还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朱莉,我就要去睡觉了。”
  朱莉坐下来,交叉着双腿,告诉劳埃德她与尼克·安德罗斯和汤姆·科伦在她的家乡堪萨斯州的普拉特见面的事。(我正在和那个蠢家伙寻欢作乐,那个聋哑人朝我开了枪!)她甚至还告诉他当他们离开镇子的时候她开枪打了他们。
  “这一切能说明什么?”在她说完后劳埃德问。刚才“间谍”这个词引起了一点他的好奇心,但是后来他就非常厌倦,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了。
  朱莉又板起脸来点燃了一支香烟。“我告诉过你。那个笨蛋,他现在就在这儿。我敢肯定他是个间谍。”
  “汤姆·科伦,你说他叫这个?”
  “是的。”
  他模模糊糊地好像有点印象。科伦是个高个子白人,他确实是捣了点儿鬼,但决没有这个婊子说的那么坏。他想要再回忆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每天来维加斯的人仍保持在60到100个。不可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手脚干净,弗拉格说在停止之前,过来的人还会更多。他想他可以去找保存维加斯居民档案的保罗·伯利森,去找找关于这个叫科伦的家伙的资料。
  “你要把他抓起来吗?”朱莉问。
  劳埃德看着他。“要是你还不走我就把你抓起来。”他说。
  “真是好样的!”朱莉·劳里泼妇似地喊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两眼盯着他。她那穿着棉质紧身短裤的腿显得特别地长。“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会调查的。”
  “是,好吧,我知道这一套。”
  她愤怒地跺着脚,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劳埃德疲惫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想世界上有很多像她这样的女人——即使是现在,在流感发生之后,他敢肯定还有很多。她们轻而易举地和人上床,但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手指甲。她们和那种在交配之后就大口大口地把同伴吃掉的蜘蛛是近亲。现在都过去两个月了,她还对那个哑巴满怀仇恨。她说他叫什么名字?安德罗斯?
  劳埃德从他裤子的后兜里抽出一本破旧的黑色笔记本,沾湿手指,翻到空白的一页。这是他的记事本,里面写满了他的笔记——从见弗拉格之前要刮刮脸的小提示,到吗啡和可卡因卖完之前要把拉斯维加斯药店的药品盘点清楚的加了着重号的备忘录,无所不有。快该换个记事本了。
  他用那种小学生一样的浅浅的潦草字迹写下:尼克·安德罗斯,也许是安德罗斯特——聋哑人。是否在城里?在这下面一行是:汤姆·科伦,去找保罗查一查。他把本子放回兜里。向北40公里处,在闪烁的星光下,黑衣人开始了他与纳迪娜·克罗斯的漫长婚姻关系。他本来是会对尼克·安德罗斯的一个朋友到拉斯维加斯的消息非常感兴趣的。
  但他睡着了。
  劳埃德阴郁地低头看着他玩的纸牌,忘了朱莉·劳里,忘了她的仇恨,忘了她结实小巧的臀部。他又拿出一张A,再一次苦恼地想起了垃圾虫,想着当他告诉弗拉格的时候,他会怎样说——怎样做。
  就在朱莉·劳里离开幼狮酒吧,感到自己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的时候,在城市的另一边,汤姆·科伦正站在他公寓的落地窗前,迷茫地看着圆圆的月亮。
  是该走的时候了。
  该回去的时候。
  这个公寓不像他在博尔德的房子。这里有家具,但却没有装饰品。他一张画也没有挂,也没有在钢丝上挂鸟的标本。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个驿站,现在是该继续走的时候了。他很高兴。他讨厌这里。这里有一股气味,一股干燥、腐烂却又让你无能为力的气味。这里大多数人都不错,有些像博尔德的人一样让他很喜欢,像安杰和那个小男孩,迪尼。没人因为他做事慢而取笑他。他们给了他一份工作,还跟他开玩笑,在午间休息的时候,他们用自己饭盒里的东西去换别人饭盒里好吃的东西。他们都是好人,就他看来,他们和博尔德的人差不多,但是……
  但是他们身上有那种气味。
  他们好像都在看着什么,等着什么。有时候他们会奇怪地沉默下来,眼睛呆滞无神,好像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个令人不安的梦。他们做事从来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人好像都戴了笑面人的面具,但是他们真实的脸,他们面具下的脸,却是怪兽的脸。他曾经看过一个这样的恐怖电影。那种怪兽叫狼人。
  月亮悬在沙漠上面,鬼气森森地,高高在上,自由自在。
  他见过“自由之邦”的戴纳。他见过她一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她怎么了?她也是间谍吗?她回去了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害怕。
  在公寓里那台没用的彩色电视机的对面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背包。背包里装满了真空包装的火腿肠和咸饼干。他拿起包,背在身上。
  夜行,昼伏。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公寓大楼的院子里。月光很亮,他的影子被投射到了碎裂的水泥地上,那些想来豪赌的人曾经把他们的挂着外州牌子的汽车停在那里。
  他抬起头,看着悬在空中的鬼气森森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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