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逼近 第17章

  在他背后,上面一扇窗子砰地一声打开,他立刻明白了接着要发生的事。
  “祝你走霉运!”她尖声朝下面的他喊。十足的布朗克斯骂街泼妇。“但愿你他妈的被地铁撞死!你不是歌星!你在床上真下流!你真卑鄙!用这个敲碎你的屁股!把这个带给你妈吧,卑鄙!”
  牛奶瓶从二楼卧室的窗户里呼啸而下。拉里闪开了。瓶子掉进沟底摔得粉碎,像炸弹爆炸一般,玻璃碎片乱飞。紧随而至的是苏格兰威士忌酒瓶,飞快地翻着筋斗,在靠近他双脚的地方砸碎了。
  要是干其他任何一行,她这瞄准的功夫都会叫人胆寒。他撒腿猛跑,一只胳膊捂着脑袋。这种疯狂永远不会结束。
  身后传来最后一声拖长的驴叫般的大喊,是有力的布朗克斯声调,胜利者的欢呼:“亲亲我的屁股吧,你这个下贱的杂种!”这时他已绕过街角,站在高速公路的立交桥上,探着身子,望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歇斯底里一般笑得浑身发颤。
  “你就不能把握得好一点吗?”他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喊出了声。“哦,你呀,你应该表现得好一点。那可是个不怎么样的场面。你呀,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于是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突然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不由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大学生联谊会会堂鬼混之后的这个早晨,他对那姑娘如同对待一个老妓女。
  你不是个好人。
  不对,不对。
  可是在那个盛大的招待会上,当那些人对他决定离开提出抗议的时候,他威胁说要报警,而他确实是想那么干的。不是吗?是的,是的,他是想报警。他们中间大都互不相识,这是真的,要是他们踩上地雷,他会在意的。韦恩·斯图基,那个杂种,站在门口,两臂叠在胸前,像一个在重要的日子里使陪审团无法做出一致决定的法官。
  他睁开眼睛,离开立交桥,想找辆出租车,哦,是的。(被伤害的朋友上了当。要是萨尔是这样一位重要的朋友,他干吗第一个跳出来拍他的马屁呢?)我是个笨蛋,没人喜欢看一个笨蛋聪明起来。这才是事实。
  你不是个好人。
  “我是好人,”他气愤地说,“管它呢,问题是谁来做现在这笔生意呢?”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拉里打手势让它停下来。出租车停在路边之前似乎有些犹豫,拉里记起了额头上的血,趁司机没来得及改变主意,他打开后门钻进车里。
  “曼哈顿。公园大道化学银行大楼,”他说。
  出租车驶进车流。“你的额头划破了,朋友。”司机说。
  “有个姑娘朝我扔了把刮铲,”拉里漫不经心地应道。
  司机怪异地对他报以不自然的微笑,以示同情,又向前开去,拉里舒服地靠在座椅上,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向母亲解释昨晚的行踪。
  第11章
  拉里在门厅过道里找到一个黑人妇女,她神色疲倦地告诉拉里,艾丽斯·安德伍德可能正在24楼上编制存货清单。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他感觉到电梯里其他人的目光悄悄地、谨慎地扫过他的额头。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额上却留下了极不雅观的凝固血块。
  24楼是一家日本照相机公司办公的地方。拉里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踱了将近20分钟,他觉得自己就像羊群里钻出来的一匹马。楼里随处可见西方国家的董事,不过日本人很多,他6.2英尺的个头更像是羊群里的高头大马。矮个的男人和女人们向上斜着眼睛,瞟着他前额上凝固的血迹和沾着血的茄克衫袖子,东方式的无动于衷让人很是不安。
  在一株高大的蕨类植物后面露出一扇门,门上写着“保管员与房屋管理”,拉里终于认定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他试着转动把手,门没锁,他推门走进屋里。他母亲正在里面,穿一件皱巴巴的灰色制服,脚上套着弹力长袜和绉布鞋子,头发用一只黑色的发网紧紧地罩祝她背对着拉里,一手拿着夹纸板,看来正在清点摆在高架子上的那些盛喷雾清洁剂的瓶子。
  一种强烈的犯罪般的冲动,让拉里直想转身逃出去。回到与母亲的公寓相隔两个街段的车库,拿回他刚刚交付给法克的两月租金。就那么走进去,摆动身体跳起舞。到哪里去跳呢?任何地方。巴港,缅因,坦帕,佛罗里达,盐湖城,犹他。任何地方都是好地方,只要轻松自在地离开这间散发着肥皂味的小房间。不知是因为荧光灯的照射还是额上的伤口,他感到一阵该死的头痛。
  哦,别再发牢骚了,你这可恶的胆小鬼。
  “嗨,妈妈。”他说。
  她微微吃了一惊,可是并没有转身。“这么说,拉里,你找到住宅区的路了。”
  “是的,”他用脚在地板上来回地蹭着,“我很抱歉。昨晚我应该打电话给你。”
  “可不是吗,好主意呀。”
  “我跟巴迪在一块来着。我们……呃……我们去串门了。到镇上去了。”
  “我猜就是这事,不然也差不了多少。”她用脚钩过一个小凳子,站上去,开始数架子最高层上摆着的地板蜡瓶子,边数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尖轻轻点着。她必须尽力抬脚才能够到那些瓶子,衣服也跟着向上牵起,露出长袜的褐色边缘。透过网状的丝袜,他可以看到她白晳的大腿。他把眼睛转开去,信马由缰的思路突然把他带到诺亚的第三个儿子身上,想象着当儿子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赤身裸体地躺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时所发生的事情。此后,那个可怜的人儿就只能以伐木和卖水为生了。他和他的后裔。这就是今天为什么会发生种族骚乱的原因了。儿子,赞美上帝吧。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她问,第一次转头看他。
  “噢,我是想告诉你我昨晚到哪儿去了,并且和你说抱歉。我忘了告诉你真是太差劲了。”
  “是吗,”她又道,“没错,你是差劲,拉里。你以为我会忘记吗?”
  他红了脸。“妈妈,你听我说。”
  “你在流血。脱衣舞女拿她的遮羞布扔你了?”她又转身朝着架子,把最高一层的瓶子点了一遍,在夹纸板上作了个记号。“上星期有人拿走了两瓶地板蜡,”她说,“走运的家伙。”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拉里提高了嗓门。她没有跳起来,而他却有点按捺不住了。
  “是吗,那么你道完歉了。该死的地板蜡,要是再有人顺手牵羊的话,乔汉先生会吃了我们的。”
  “我不是在酒吧间打架,也没去什么脱衣舞会。跟这种事没任何关系,那只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转过脸,眉毛挑得像两弯月牙,这是她一贯的讥讽方式,拉里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什么?”
  “这个……”,他一时想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谎话(编谎话的快速反应本领还不到家)。“是一只刮铲。”
  “有人把你当成煎蛋了?你和巴迪到镇上快活了整整一个晚上吧?”
  他总是忘记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过去不是,将来恐怕也永远不会是。
  “是个女孩子,妈。她朝我扔的。”
  “她八成是个神枪手吧,”艾丽斯·安德伍德说,接着又转过脸去。“那个讨厌的孔苏埃拉又把调拨单藏起来了。不是他们干得有多好;我们需要的东西从来就不能全部搞到手,处理不了的东西倒有一大堆。”
  “妈,你生我气了?”
  她猛地把手放在腰间,双肩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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