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 第九章 彻底解脱(4)

  最后她走到那里,把门技开,向里面看去。母亲今天早上已经打扫过了。水盆上的大部分血迹已经不见了,但是仍有一些残留在上面。镜子上、墙上也有不少。
  贝弗莉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在流血。她随即又想:“我该怎么办?我疯了吗?是我的幻觉吗?”
  突然间下水道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
  贝弗莉尖叫一声,甩上了房门。5分钟之后,她又开始擦窗户。
  她的手仍然科动得那么厉害,险些把洗涤液的瓶子掉到地上。
  5
  就在那天下午,贝弗莉锁上房门,把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里,走了出去。她刚拐进连接梅恩大街和中心大街的理查德小巷,就遇见了班恩、艾迪,还有一个叫布雷德利的男孩正蹲在地上玩掷硬币的游戏。
  “你好,贝弗莉!”艾迪叫着,“看完电影做噩梦了吗?”
  “没有。”贝弗莉蹲下身来看他们玩。“你是怎么知道的?”
  “‘干草堆’告我的。”艾迪说着,朝班恩翘起大拇指。班思的脸刷地一下变红了。
  “什么电影?”布雷德利问。现在贝弗莉认出了他。一周以前他曾经和比尔邻邦一块去过班伦。他们还一起在班戈上过演讲课。在她的心目中,贝弗莉总觉得布雷德利没有班恩和艾迪那么重要。
  “和人一样的动物。”说着,贝弗莉挪到了班恩和艾迪中间。“你们玩的是掷硬币吗?”
  “没错。”班恩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躲到了别处。
  “谁赢了?”
  “艾迪,”班恩说道,“艾迪玩得真棒。”
  她看着艾迪。他表情神圣地在衬衣上摩擦着自己的指甲,然后咯咯地笑了。
  “我能玩吗?”
  “好的,”艾迪说,“有几分钱?”
  贝弗莉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3分钱。
  “我的天,你怎么敢从家里拿出这么大的一笔巨款疗艾迪开玩笑道,”简直把我吓坏了。”
  班思和布雷德利都笑起来。
  “女孩子也能勇敢起来。”贝弗莉表情庄重地说。过了一会儿,大伙都笑了起来。
  贝弗莉很有天才。5分钟之后,她就赢了2角4分。她只输了一轮。
  “女孩子骗人!”布雷德利叫了起来。他的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站起身要走,一边愤怒地看着贝弗莉。“女孩子不能——”
  班恩一下子跳了起来。“收回去广布雷德利张着嘴看着班思。”什么?”
  “收回你说的话!她没骗人!”
  布雷德利挨个看着他们,从班思到艾迪又到贝弗莉。她还在地上跪着。然后他又看着班恩说:“你是不是要给这个臭丫头出气,傻小子?”
  “当然。”班思的脸上流露出可怕的笑容。布雷德利吃了一惊,慢慢地向后退着。
  “好,你们串通好了捉弄我。”布雷德利又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统统都是骗子!”
  “你收回对贝弗莉所说的话。”班恩又说。
  “别管了,班恩。”贝弗莉把那只满是硬币的手伸到布雷德利面前。“把你的拿走。我不愿意跟小气鬼玩。”
  充满屈辱的泪水从布雷德利的眼睛湿了出来。他一把打掉了贝弗莉手上的硬币,顺着理查德小巷朝中。已大街跑去。其余的人都张开嘴看着他。等跑到一个他觉得比较完全的地方,布雷德利回头叫了起来:“你是个小坏蛋!骗子!骗子!你妈是个妓女厂贝弗莉惊呆了。班恩冲出来,向布雷德利追了过去。但是就要追上的时候,他被一个空箱子绊倒了。布雷德利跑得无影无踪。班恩回过头来,看着贝弗莉。那个字眼把他都震惊了,更别说是贝弗莉了。
  贝弗莉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艾迪不安地看着她,从裤兜里掏出他的哮喘喷雾剂,喷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去,开始捡那些散落的硬币。
  班恩朝贝弗莉走了过来,想要抱她一下,给她点安慰,但是却停下了。在这个美丽的小姑娘面前,他感觉手足无措。
  “高兴点。”班思说着,这句话听起来很傻,但是他确实想不出更好的了。他伸手碰了碰贝弗莉的肩头,又连忙拿开了。班恩的脸红得厉害,看起来有点像道歉的样子。“高兴点,贝弗莉。”
  她放下双手,愤怒而又颤抖地叫着:“我妈妈不是妓女!她是……她是招待员!”
  班恩和艾迪都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贝弗莉。突然间,三个人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招待员!”艾迪叫嚷着。妓女到底干什么他只知道一点点,但是他觉得和招待员应该毫无分别的。“就是这样嘛!”
  “是的!是的!”贝弗莉又哭又笑。
  班恩笑得几乎都站不住了。他重重地坐到了垃圾筒上。但是他太重下,一下子把上面的盖子压了进去,自己也滚了下来。艾迪用手指着他,笑得更厉害了;贝弗莉扶着他站了起来。
  这时,头顶上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女人嚷着:“快离开这儿!
  小崽子们!有人晚上得上夜班!快走!”
  三个人想也没想,手拉手向中心大街跑去,一路上笑个不停。
  6
  他们把钱聚了起来,买了两上冰淇淋刨冰,走到巴斯公园,坐在草地上喝了起来。班恩拿了一个咖啡的,艾迪拿了一个草毒的。贝弗莉拿了一根吸管坐到他们中间,这边吸一口那边吸一口,就像一只在花丛中间采蜜的小蜜蜂。从昨晚开始她一直身心疲惫,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我不知道布雷德利出了什么毛病,”艾迪很是抱歉,“他以前从来不这样。”
  “都是为了我。”贝弗莉说完,突然亲了一个班恩的脸颊。“谢谢你。”
  班恩的脸又变得通红。“你没有骗人。”他嘟哝着,猛地三大口把剩下的刨冰全喝光了,然后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嗝。
  “天呀!你怎么了?”艾迪问道。
  “不要了。”贝弗莉捂着肚子笑着。“我的肚子都疼了。不要了。”
  班恩也笑了。那天晚上睡觉之前,他会把那段贝弗莉吻他的情景在脑海里放上一遍又一遍。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吧?”他问贝弗莉。
  她点点头。“不是为了他。甚至也不是为了他骂我妈妈的话。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犹豫着,从班思看到艾迪,又从艾迪看到班思。“我……不得不告诉某个人,或者给某个人看,或者看什么东西。我想我哭是因为我害怕得就要疯狂了。”
  “我说什么疯狂了?”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原来是斯坦利。尤利斯。他的身材瘦小,但是穿着总是非常整洁——对一个还不到11岁的孩子来说也太整洁了。他的白衬衣总是整整齐齐地塞在干净的牛仔裤里,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的,就连他穿的运动鞋的鞋尖也擦得干干净净。他在那里微笑着,一下把贝弗莉的幻觉打断了。
  “她不会说下去了。”艾迪心想。“因为布雷德利骂她妈妈的时候斯坦利不在那里。”
  但是贝弗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因为斯坦利和布雷德利不同——“他是我们的一员。”贝弗莉想。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说出来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好处的。不止是他们。我也没有。”
  但是太迟了,她已经开始讲了。斯坦利和他们坐在一起,脸色很严肃。艾迪把最后的一点刨冰送给他,他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贝弗莉的脸。没有一个人讲话。
  贝弗莉告诉他们那些声音,还有她辨认出了维朗尼卡。格罗根的声音。她知道格罗根已经死了,但是她能辨认出她的声音来。她告诉他们那些血迹;但是她的父亲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母亲今天早上也看不见。
  当她讲完后,贝弗莉看了看他们的脸,恐怕自己看见——但是她没有看见任何的不信任。只有恐惧。
  最后,班思说,“我们去看看。”
  7
  他们从后门走了进去。不只是因为贝弗莉的钥匙只能开后门,而是因为贝弗莉说如果让博顿夫人看见她跟三个小男孩走进公寓里,她父亲会打死她的。
  “为什么?”艾迪问。
  “你不懂,傻瓜。”斯坦利说:“安静点。”
  艾迪想要反驳一句,但是看见斯坦利那张苍白、紧绷着的脸,他闭上了嘴。
  进了屋子,班恩马上就问:“在哪儿?”他的声音很小。
  贝弗莉的心就像是在太阳穴上跳动。她领着他们从父母的卧室旁边走过,来到了紧闭着房门的洗手间。她拉开门,踏了进去,拉住链子,打开了脸盆底的皮塞子,然后又退后,站在了班恩和艾迪中间。
  干了的血迹在镜子、洗脸盆和墙上都留下栗色的痕迹。
  “看见了吗?有人看见了吗?有没有?”贝弗莉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班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他用手触摸着一滴血迹,然后另一滴,然后是镜子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这里,这里,这里。”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有权威。
  “天呀!好像是有人在这儿杀了一头猪。”斯坦利有点畏惧地说。
  “都是从下水道出来的吗?”艾迪问。看见血污使他很恶心。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手里紧抓着哮喘喷雾剂。
  贝弗莉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想那样,她怕他们然会把她看成一个没用的小姑娘。她抓住门把手,稍微缓解了自己的恐惧。
  “你爸和你妈竟然都看不见。”班恩非常惊讶。他又触摸了一滴干在脸盆上的血迹,然后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衣角上擦掉了血迹。
  “天呀!天呀!”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走进这里。贝弗莉说道。”不能洗脸……
  不能刷牙……你们知道。”
  “好了,为什么我们不把这里清洁一下呢?”斯坦利突然说了一句。
  贝弗莉看着他。“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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