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 第16章

  “查理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贾丁格格地笑着说。“我喜欢那样……”他朝萨波多看了一眼。“你已经猜到强尼会说不行,对吗?”
  “唉,我也会说不行的。越是值得招募的情报人员,就越是难以把他弄到手。这是手册第三页上面所写的。”
  贾丁变得从容起来。他的脚松开了油门的踏板。亲爱的老
  尼龙,他看事情总是看得远一点。萨波多朝他瞥了一眼,苦笑了一下。他开始作必要的安排。
  艾迪·卢科坐在纽约小意大利的曼哈顿酒吧吧台旁边的凳子上。在那个小酒吧里,曾经是白色的墙上,挂满了许多不大知名的爵士音乐家带框架的黑白照片。艾迪·卢科凝视着那边角落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的照片,他病黄色的皮肤,下巴尖尖,脸带笑容,坐在一架竖式钢琴旁边的凳子上。那架钢琴现在还搁住在厕所门口,在远远的角落里。那个年轻人就是在这位探员的心目中,他是极其少数的几个英雄般的人物之一。
  现在他已经将近六十岁,那个笑容也已随岁月的流逝而不复存在了。他掌管着纽约第五地方法院的法庭,就像个赌场里霸道的收付赌注的庄家那样,看着把戏的进行,了解利害得失,揭穿欺骗行为。到某个紧要关头,他猛敲小捶,让法庭上的人恢复理智。
  卢科知道,今晚晚些时候,一个女孩子将要向乔治。格什温表示敬意,因为吧台后面的木头镶板上贴着一张宇数不多的告示。这时,酒吧的音响系统正在放索尼。罗林斯在蒙特勒演出的实况录音。调酒师史蒂夫原先是海军陆战军队里的一名士官。他背挺得笔直,即使在收拾酒杯或在用一台小机器算帐时也不例外。卢科背后的门开了,那个调酒师很敏捷地走到吧台远远的末端。
  艾迪漫不经心地解开了那件纯毛夹克上的扣子。那是南希给他的礼物。她明天就要总结那个案子证据的要点。然后一切又将恢复正常,不必再吃那些垃圾食物。不必再跟那些家伙一起喝啤酒,也不必问心有愧的目光避而不看那个代表公正裁判的天秤。那个刚进来的人现在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他在卢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他大约三十岁,长得很健壮,中等以下个子,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得稀薄。他身上穿着灰色的丝质西装,价钱肯定要一千美元。可是,他腋下的枪套却糟蹋了两套昂贵的意大利师传裁剪的衣服,艾迪用左手的拇指轻轻叩叩自己手枪的枪机。他的手枪塞在左边的皮带上,就在那件纯毛夹克下面。跟无赖米尼待在一起,可不能掉以轻心的。
  “日子过得怎么样?”米尼挂念地问。
  “不好过啊!”艾迪答道。
  “是啊!”米尼遇到史蒂夫的目光,指指卢科的啤酒,然后伸出两个指头。史蒂夫点点头,但看样子好象不想马上照办。
  米尼擤了擤了鼻子。卢科注意到他在擤鼻子。
  “到底在找谁?那个第三代西西里裔纽约人又擤了一下鼻子。
  艾迪·卢科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左手的手指顺着啤酒杯子的边缘转了一圈。“我要矮子。”他说。
  “你以为我是谁呀!他妈的失踪人口组的组织吗?”
  米尼想要躲闪,但卢科的啤酒杯已经击中他的嘴巴,接着卢科用他的点三五七的短管手枪的枪管狠狠朝他喉结下方打过去,打得他喘不过气来。卢科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流氓连人带凳往后一拖。他用左手像手铐那样,紧紧地夹住米尼的左腕,把那无赖脸朝下地按倒在地。卢科用一个膝盖跪在他的脊骨上,熟练地卸掉了他腋下枪套里的那支九毫米口径的科尔特左轮手枪。顷刻之间,古乌利亚诺。米尼奥瓦尔发现自己的两个手腕已被手铐铐在背后,他的丝质西装上湿答答地全是啤酒。他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挫伤。
  “你完蛋了,你这意大利猪秽。”他朝地上吐一口唾液,就吐在离他的脸几寸的地方。
  “身上私藏武器是要被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徒刑的,米尼。”卢科一边说,一边把那个铐上了手铐的人拖起来,朝他破口大骂。接着,他低声说:“你一定把矮子帕特里斯的份量估得很高,所以宁可自己少活几年。看看你刚才那种傲慢劲呀……”接着,他把米尼奥瓦尔推出酒吧,穿过人行道,把他塞进那辆棕褐色的轿车后面,开车的是探员萨姆。瓦戈斯。
  卢科拉上车门的时候,两个塑胶座势和弹簧般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轮胎咯吱一声,瓦戈斯把车开走了。
  卢科松开领带,解开衬衣顶端的扣子,轻松地坐着。南希总是说,要是他那副样子,她是不会跟他出门的,但她总是跟他出门。艾迪心里想,她其实非常喜欢纽约警察的这种脚踏实地的形象。
  有八分钟时间,大家一声不吭。这是很长一段时间。萨姆。瓦戈斯是个好警察,他跟卢科一起工作的时候,总是配合得很好,因此,当他们经过东96街,往北朝西班牙人居住的哈林区开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
  “你们两个家伙把我带到哪个分局去?我要找个该死的律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窗外,几个戴着金色假发、穿着短到看到臀部的迷你裙的黑人妓女喷着香烟,弯下身来,向坐在道奇车里的两、三个没用的家伙打招呼。
  “我告诉你怎么做,萨姆……”卢科说。
  “怎么做?”瓦戈斯问。
  “我就把这个该死的意大利混蛋在这里赶下车。不过,在此以前,你把那卷几百美元钞票递给我。我把它塞在他上面的口袋里。
  “你这个混蛋。”米尼斯奥瓦尔说。
  “然后,把他扔下车的时候,我们就不经意地大喊‘谢谢你的帮忙,米尼’诸如此类的话。你看怎么样?”
  “我看那样行。肯定会……”萨姆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米尼奥瓦尔转动一双是黑手党正大党员那种懒洋洋的眼睛,看着卢科。“要是我帮我们忙,找到帕特里斯这小子呢?”
  “你怎么不早一点想出这个办法,米尼。快到了,不过现在想出来也很好。下了车以后,回到你那个乱糟糟的地方去。
  我到时候就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了。就像现在。”
  “得啦,米尼,”瓦戈斯说。“警官问你肯不肯做这件事,是因为我们知道你昨天拿了一万美元价值的海洛英,给矮子提供吃和睡。”他咧嘴笑了一下。“直到追捕的风头过去。”
  他们又默默地往前开了三分钟。接着。米尼奥瓦尔叹了口气。“要是你们弄得我们互相不信任,”他用西西里方言对卢科说,“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时候,不过那个时间就快到了。”
  “什么?他说什么来着?”瓦戈斯问。
  “没关系,米尼。我们很冷静。”卢科把手伸到那个歹徒的背后,打开手铐,冷酷无情不肯原谅的目光仍然盯着他的俘虏。“在哪里?”
  无赖米尼咕哝地说了几句话,告诉了他。瓦戈斯用无线电电话把情报发了出去。他们开车转了五十分钟,直到十四分局的便衣探员说他们已经发现矮子。
  瓦戈斯拉响了警笛,向左边穿过拥挤的车流,加大了油门。
  “嗨,老足,让我下这该死的车吧!我不跟你一起去,我们说好了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卢科说。说着,他把那个无赖的右手手腕铐在扶手上。然后,他打开左轮枪的弹膛。把不合法的但又更加实用的子弹推了进去。
  那辆道奇车跟在一辆大型美琪乐啤酒卡车后面,很快从视界里消失了。分局的一名探员看管着米尼奥瓦尔。艾迪·卢科和探员萨姆。瓦戈斯朝着小钢珠世界大赛大楼走去。那里炫耀夺目的霓红灯照得一片通明,使得本来颜色鲜艳的油漆黯然失色。黑人和白人青年以及他们的女朋友在周围闯荡,等着拿到一份吗啡或海洛英,或者炫耀自己的本事。有的人花掉所有的零钱来玩电动玩具,其本事可以达到战斗机驾驶员的标准。就在这个时候,有九名密探出现小钢珠世界的青年男女当中。他们分别来自凶杀组和十四分局的探员小队。
  卢科和瓦戈斯混在他们当中,知道自己看上去跟大家完全一样。凶杀组的那两名警察可不是来玩的。他们已经通过无线电话跟便衣小组取得联络,很快发现了两个戴着金边眼镜、穿着背后印有“小钢珠世界”字样的连身维修工作服的、骨瘦如柴的黑人青年,其速度就像是两枚雷射引导的火箭那样给人深刻印象。
  矮子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第一、他转过背去,跪在一台印地安那州五百里电动赛车机器旁边,假装在进行修理。第二、当两个警察走到他的跟前的时候——他们显然是在找他——他转过身来,伸手到工作服里去掏他的枪械。瓦戈斯用贝雷塔手枪打了一枪,其响声掩没了所有电动娱乐器材的嘈杂声。矮子突然痛得在地上打滚,右臂抓住肩膀下侧,两条腿像跳霹雳舞的舞者那样抖个不停。
  卢科站在那个俘虏身边,从那年轻人的工作服里夺走了那支迷你乌兹冲锋枪。另外九个穿着各式便服的警察看起来像是街上的地痞流氓那样,过来掩护那两个正在抓人的警官。
  “操他妈……”矮子气喘吁吁地说。艾迪。科卢给他戴上手铐,用他的领带紧紧地缠在那条受伤的手臂上。
  有人在对着个人无线电电话说话,要叫救护车。
  “你有权保持沉默,”卢科说。他对不得不弄坏一条好端端的领带感到闷闷不乐。“你有权叫律师,你这一文不值的浑蛋就这样,矮子帕特里斯由于杀害了缉毒组的一位二十七岁的探员而被逮捕了。不过,卢科心里想,他逮捕帕特里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看看这个毒品贩子是否认得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那个姓名不详者的尸体现在还停放在贝尔维医院的太平间。
  “我最喜欢尤金的一点是,这些年来,他一点也没有改变。”帕德里克·奥谢在餐桌底下伸直两腿,把椅子轻轻往后一推,许多人认为他将成为下一位爱尔兰总理。他这时正在跟皮尔逊的妻子梅苹特说话,她就坐在他的右面。奥谢坐在桌子的一头,皮尔逊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他们中间坐着从都柏林来的银行家蒂姆。卡森,在丁格尔半岛经营一个纯种赛马饲养场的纯种赛马商人德斯蒙德。布朗;和神经外科医生卡尔。费兹邦。
  这位医生原先来自都柏林,不过现在在纽约行医,他在那里享
  有国际声誉。还有他们各自的妻子。这是三位一体学院星期六俱乐部五位前会长的一行重聚,聚会的内容包括共进晚餐,每逢任职期满的那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举行热烈的辩论,接着是宾客必须穿半正式的礼服跳舞。跳舞一直要跳到早餐时刻,然后星期六俱乐部跟他们邀请来的对手进行橄榄球比赛。结果,其中的三个男人遇见了他们后来的妻子。其中之一就是梅莱特,她虽然不是那里的学生,但经常跟大学代表队的学生们厮混在一起,因为她的父亲是那所学院的一名盖尔语诗歌教授。
  梅莱特笑着说,她最喜欢尤金的一点是,自从跟他初次相识以来,他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话引起了大家一片赞赏的笑声。接着,蒂姆问在哪个方面尤金发生了变化。
  “这个,”梅莱特说,“首先,最近以来他变得脾气暴躁,过于自信。”
  “难道我们资深的法官之一也会脾气暴躁?”纯种赛马商人德斯蒙德。布朗说。“哎呀,尤金,我好象记得你是个最讲礼貌的模范……”然后,他扬起浓密的眉毛,不大相信自己的言论。其他人在一片笑声中倒满酒杯,点燃雪茄。
  “天哪,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宴会到这个时候。”
  “蒂姆,你明天还要早起,可不能放荡得太厉害了呀。”他的妻子玛格丽特朝他看了一眼。从他的脸部表情看得出来,她知道自己打了败仗。其他人咯咯地笑起来,这些事业上已经颇有成就的都柏林人,在一起总是轻松愉快,无拘无束的。
  “各位女士先生们,请允许我敬大家一杯。”卡尔。费兹邦站起身来。德斯蒙德。布朗急忙倒满酒杯。费兹邦举起了杯子。
  “为我们的共和国……”
  其他人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杯,齐声说:“为我们的共和国……”然后干了杯,接着,他们都坐了下去。
  身段丰满的德博拉。布朗很高兴回到都柏林。她朝梅莱特转过身来。“我听说莫利。奥肖内西的大女儿又怀孕了。你知道她跟大教堂剧院那个家伙来往密切,她……”接着,德博拉脸上浮起“非常对不起”的表情,不说话了。她看见蒂姆。卡森神情严肃地立起身来。他是个典型的银行家,她心里想。
  “再敬大家一杯,这次是为了一个人。我听说,这个人就是以党主席的身份率领我们全党参加即将开始的选举。要是民意测验准确的话,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人就要成为爱尔兰的下一任总理。各位女士先生们,星期六俱乐部的前会长和他们的夫人们……我说的就是众议院义员、哲学博士——帕德里克·奥谢博士。”
  其他人都站起来,把杯子举向奥谢。他坐在那里不好意思地笑着。“为帕德里克干杯。”他们齐声说,把酒喝了,坐下身来。
  “发表演说吧,帕斯蒙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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