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柏林十二月一日,星期一上午十时
难熬的疼痛仍旧持续,他已经忍耐四个礼拜了。
医生开了止痛药给他,但是瓦尔特不敢服用。他必须随时提高警觉,绝不可让安娜再次刺杀他,或趁机逃走。
“你必须马上到医院去。”医生说,“你失血过多——”
“不!”
这是瓦尔特的心声。
被人刺伤当然就必须报警。但是,既然瓦尔特自己把医生找来,为的就是不想惊动警方。
瓦尔特无法忍受警察在附近探头探脑。尤其是现在。
医生静静的把伤口缝合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你想要特别护士过来吗?加斯纳先生?”
“不必了。我——我太太会照顾我的。”
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他已经电告秘书他发生了点意外,不能上班,必须在家中静养。
他回想起安娜想用剪刀刺死他那幕可怕的情景,幸好他及时转身,剪刀才刺进肩膀,而不是心脏。当时,他差点儿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晕过去,但是他极力保持意识的清醒,直到他把安娜拖进房里锁起来为止。
当时,她一直在尖叫:
“你把孩子们怎么了?你把孩子们怎么了?……”
自瓦尔特把她锁入房间后,他都自己为她准备三餐。他会端菜上楼,开锁进去——她总是蜷缩在屋里的一角。只要一看到他,她就开始阿谀他、顺从他,并说道:
“告诉我好吗?孩子们怎么了?”
有时候,当他走进房里,他会看见她把耳朵贴在墙上,聆听着她儿子和女儿的声音。事实上,房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瓦尔特知道时间不多了。一阵噪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有人在楼上走道走动。
屋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他亲手把每个房间都上了锁。
***
在楼上,法拉·门德勒正在打扫房间。她白天才会过来,这是她第二次进到加斯纳先生的屋里清扫。
她不喜欢这份工作。这个星期三和上星期来打扫时,加斯纳先生总是跟前跟后似的,好像她会顺手牵羊,当她正想上楼打扫时,他粗暴地阻止了她,然后给她工资打发她走。他的行为让她觉得很诧异。
今天他似乎不在,太好了!
法拉·门德勒自己开了门锁,上楼打扫。
屋里安静得有些怪异,大概屋里都没人吧!她在打扫卧室时,捡到一些掉在地上的零钱和一只疑似镀金的药盒子。打扫完这个房间之后,她往走廊的另一个房间走去,然后伸手要打开房门。很奇怪的,门上锁了。
她心想:他们是不是放了些贵重的东西在房里?
她转动手把,门后传来一个女人低声地问话:
“谁?”
法拉·门德勒急忙放开手,吓了一大跳。
“我是来打扫房子的。我叫法拉·门德勒。您要我清理一下房间吗?”
“门锁上了,你进不来的。”
声音变了,有点歇斯底里。
“救救我!叫警察来!告诉他们我丈夫杀了我的小孩。他马上就会杀死我的。快点!在他回来之前快点离——”
话还没断,突然就有一双手把法拉·门德勒扳了过来,她赫然发现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加斯纳先生。他的脸色惨白。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他勒住她的手臂,责问道。
“我——我没有。”她说,“今天——轮到我打扫。经纪人说——”
“我已经告诉他们别叫人过来了。我——”
他停了下来。
他打过电话给经纪公司吗?他原本想打的,可是肩膀的伤口痛得让他忘了这回事。
法拉·门德勒怔怔站在原地,为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他们根本没有通知我。”
她说。
他静静站着,聆听门后的动静——鸦雀无声。
他转向她:
“滚出去!不要再来了!”
她恨不得早点逃离这栋房子。虽然他没付她工资,但是她有那些在梳妆台旁捡到的硬币和金盒子就够了。她很想帮那个女人的忙,不过她不能淌这滩浑水;她是有前科的人,警察对她说的话会打折扣。
***
在苏黎世警察局里,马克斯·霍尔农警官正在阅读一份由巴黎国际刑警总部发来的电报。内容如下:
“拍摄‘扼杀电影’使用的底片发票号码属于洛氏企业无误,并且确知是由某位高级主管开立的支票,但无法确定是什么人。目前正在继续追查中。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们会主动与你联系。”
***
在巴黎,警方从塞纳河里捞起一具裸尸。是一位年近二十岁的金发少女。脖子上围着一条红缎带。
***
在苏黎世,警方决定二十四小时都派出专人保护伊丽莎白女士。
第四十八章
白色灯光明暗闪烁着,这是里斯的私人电话。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他拿起话筒:
“喂?”
“早安,亲爱的。”
这是他熟悉的沙哑、独特的嗓音。
“你不该打电话来的。”
她笑了出来:
“你千万别担心。你该不是想告诉我伊丽莎白已经征服你了吧?”
“你要干什么?”
里斯问。
“今天下午我想见你。”
“不可能。”
“不要耍我,里斯。难道要我亲自到苏黎世,还是?……”
“不,我不能在这里见你。”
他迟疑了一下:
“我到你那里去。”
“很好,老地方见。拜拜!”
于是埃莱娜·洛菲·马泰尔把电话挂断了。
里斯无力似的放下话筒,静静沉思。
他只不过跟这个女人有过短暂而刺激的肉体关系,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然而埃莱娜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她已经厌倦夏尔了,她要的是里斯。
“你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曾经这么说过,而她可是认真的。
她是个危险的女人。里斯认为,他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巴黎。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几分钟后,他走进伊丽莎白的办公室。她的双眸闪闪发亮。她双臂围绕他,轻轻说道:
“我一直在想你。下午我们逃学回家好不好?”
他露齿一笑:
“你快要变成嗜性如命的人了!”
她抱紧他:
“我知道。这样不是很好吗?”
“恐怕我下午要赶到巴黎去,伊丽莎白。”
她试图掩饰内心的失望: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只是生意上的小问题。我晚上就会赶回来,可能会晚一点。不过我们还可以一起吃宵夜。”
***
当里斯走进塞纳河左岸的那家熟悉的小旅馆时,埃莱娜已经坐在餐厅等他了。里斯从来没见过她迟到。她做事有条不紊又有效率,拥有出奇的美貌和才智,而且是个完美的情人;然而似乎还欠缺了些什么。
埃莱娜是个缺乏热情的女人。她有杀手般冷酷残忍的天性。里斯曾见识过别人因此而受到她的伤害。他才不想成为她的玩物。
他在桌旁坐了下来。
她说:
“不错嘛!你气色很好,亲爱的。你倒是很适合婚姻生活的嘛!哦!对了,伊丽莎白的床上功夫如何?”
他微微一笑,故意话中带刺地说道:
“这似乎不干你的事吧?”
埃莱娜倾身向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语带挑逗地说:
“哦,亲爱的,这是我们的事。”
她开始摩挲他的手掌心,这令他想起了他们在床上的情景。她像一头狂野的雌豹,老练又贪得无厌。他不自觉的把手抽回来。
埃莱娜目光如霜。
“告诉我,里斯。当上洛氏企业总裁的滋味如何?说来听听吧!”
他差点儿就忘了她是多么有野心,又是多么贪婪。
他还记得他们某一次的长谈。她一直梦想着要掌握大权。
你和我,里斯。如果能除掉山姆的话,我们就能接管洛氏企业。
即使在做爱之际。
这是我的公司,亲爱的。我身上也流有山姆的血。它是我的,我要得到它。哦!占有我吧,里斯。
权力欲望是她的春药——危险也是。
“你为什么要见我?”
里斯问。
“我想——该是你我从长计议的时候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很邪恶地说道:
“我太了解你了,亲爱的。你跟我一样野心勃勃。要不然,这么些年来你为什么拒绝了那么多其他公司的邀请,而甘心活在山姆的阴影之下呢?因为你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整个洛氏企业。”
“我是因为喜欢山姆这个人,所以才留下来的。”
她灿然一笑:
“当然,亲爱的。今天你也成了他的乘龙快婿了。”
她抽出一根细长的雪茄,用白金打火机点燃它。
“夏尔说伊丽莎白仍然掌有大权,而且她不肯把股票卖掉。”
“没错,埃莱娜。”
“如果她发生什么不幸,财产自然就由你来继承,是吧?”
里斯瞪视她好一会儿。
朱门血痕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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