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笔记 七七

  他不停地说下去,炫耀这条关于埃贡·希勒生平和创作的奇妙信息,这给卢克莱西娅太太一个博学的印象,同时让她怀疑有个阴谋存在,一个有发烧征兆的陷阱。母亲,这是有解释的。画上这位夫人名叫弗雷德里克·马利亚·贝尔。这个人只有在维也纳同时代的两个大画家画过:一个是埃贡·希勒;另一个是克里木特。她是一位大富翁的女儿,父亲拥有几处娱乐场所;她是个很出名的贵夫人;给这两位艺术家提供了许多帮助;为他俩找到不少买主。
  埃贡·希勒为她做画之前,他曾经去玻利维亚和秘鲁做过一次旅行,从那里带回去印第安妇女穿的衣裳,大概是在库斯科或者拉巴斯的集市上买到的。后来,他想起把这些土著女人画到那位夫人的裙子上。也就是说,这幅画上的五个印第安妇女的形象,并不是什么奇迹。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卢克莱西娅太太鼓励他说下去,她已经被阿尔丰索的故事吸引住了,正盼望有什么重大发现呢。
  “什么也没有了。”那孩子加了这么一句,露出疲倦的神色。“这些印第安妇女画在上面是让我有一天找到她们。五个秘鲁妇女在埃贡·希勒的一幅画上,这你还不明白吗?”
  “她们跟你说话了吗?说没说是你在80年以前画的她们?说没说你是再生的埃贡?”
  “好啦!母亲,如果你要拿我开心,那咱们还是说些别的事情吧!
  “我不喜欢你胡说八道。”她说。“也不喜欢你胡思乱想,不.喜欢你相信那些蠢事。你就是你,埃贡·希勒就是埃贡·希勒。你现在住在这里,在利马;他是本世纪初生活在维也纳的。根本没有什么再生。因此,别再胡说八道了!如果你不希望我生气的话,同意吗?”
  那孩子点点头,颇不情愿的样子。他的表情很难看,可是不敢反驳继母,因为她说话的态度是少有的严厉。他打算和好。
  “我想给你念一念我写的东西。”她低声说道,一面从衣袋里拿出那封信的草稿来。
  “你给我爸爸写回信啦?”那孩子高兴起来,一面坐到地上,一面抬起头来。
  是的,昨天晚上写的。还不知道要不要把它寄出去。不能不写了。已经有七封了,这么多的匿名信。写信的人就是利戈贝托。不然的话,还能是谁呢?谁能用这种亲切和激动的方式谈起她呢?谁能这么熟悉她的生活细节呢?她决心结束这场戏了。你看看怎么样吧。
  “母亲,你快念吧!”那孩子急不可耐地说道。他两眼炯炯发光,小脸上露出极大的好奇心;还流露出某种、某种……卢克莱西娅太太在寻找词汇,某种狡猾的开心,甚至是尽心不良的快乐神情。开始前,她清清喉咙,一口气念到结尾,没有抬头:
  亲爱的:
  自从我得知这些热情的书信是你写的,我就极力克制着给你回信的诱惑。两个星期以前,这些信就一封又一封地给这个家带来火焰、欢乐、怀念和希望,它们来到我的心上,来到结合成幸福婚姻的爱情和欲望之久的心灵上。
  为什么你不在只有你才能写得出的信上签字?谁能像你这样研究我,塑造我?谁能说到我腋下的红点、我脚趾缝玫瑰色的筋脉、那个“振起的蓝错色唇纹包围的小嘴巴,它会爬上你那光滑和大理石般的双腿上”?只有你,我亲爱的!
  从第一封信的头几行里,我就知道信是你写的。因此,在读完你的信之前,我就听从你的指示。我脱光衣服,在镜子面前为你摆出模仿克里木特的《达内》这幅画中的姿势来。我又一次如同许许多多个我在孤独中怀念的夜晚一样,同你一道飞向多年来我俩共同探索的想象王国,那过去的岁月现在对我来说是安慰和生活的源泉,今天我通过回忆又来品尝这泉水,为 着忍受同你一道冒险和欢乐之后所出现的空虚和常规的生活。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已经一丝不苟地服从你七封信中的要求了——不是建议和祈求。我穿衣又脱衣,化妆又卸妆,躺下又坐起,伸展又下跪,——用我的整个心身——把你信中的怪念头形体化,因为,对我来说,让你快乐就是最大的快乐,还有什么能与之相比见?
  为了给你看,也是因为你的要求,我扮演了梅萨丽娜和而达,马达莱娜和撤罗米,佩有导和话袋的秋安娜,《裸体》婆媳外,被老色克撞见的圣洁的苏撒拿,在土耳其浴室中,安格尔笔下的女奴。同我做爱的人:玛尔斯,那淡帕拉萨尔亚达巴尼投,拿破仑,天鹅,森林之神,男女奴隶,我像美人鱼一样从海里出来,挑起和熄灭尤利西斯的爱情之火。我还扮演过安托尼·华托笔下的侯爵夫人,迪西阿诺笔下的仙女,牟利罗笔下的圣母,友耶罗·德亚·弗朗西斯卡笔下的圣母,藤田用治笔下的艺妓,土鲁斯劳特累克笔下的混胀女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像德加笔下的舞蹈演员那样用脚尖站住;相信我:为了不让你感到失望,我甚至做了这样的尝试:不怕抽筋,试图变成你所说的胡安·格里斯笔下的立体主义令人产生快惑的套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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