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笔记 七五

  七、埃贡·希勒的拇指
  “埃贡·希勒笔下所有的女孩都是瘦高的,我觉得很漂亮。”阿尔丰索说道。“你呢,正相反,有点丰满,不过我觉得也很漂亮。母亲,怎么解释这个矛盾现象呢?”
  “你是说我发胖了?”卢克莱西娅太太脸红了。
  她一直心不在焉,听着这孩子的说话仿佛来自远处的“嗡嗡”声,因为心里集中在想那些匿名信——不到十天居然有七封信——;也在考虑昨天夜里写给利戈贝托的那封信,现在就装在衣袋里。她只记得阿尔丰索早就开始说个不停,如同往日一样又谈起埃贡·希勒来,直到他说到“有点丰满”才让她支起耳朵来。
  “不是发胖。我说的是‘丰满’,母亲。”他打着手势辩白道。
  “我今天这样是你爸爸的过错。”她审视着自己,一面抱怨道。“结婚的时候,我很瘦。可是利戈贝托却认为,消瘦的时髦破坏女性健美,美的伟大传统是肥胖。他就是这么说的:‘肥胖的形体。’为了让他高兴,我就养胖了。可是再也瘦不了了。”
  “你这样挺棒的,母亲,我发誓。”阿尔丰索仍然在辩解。“我跟您说埃贡·希勒的姑娘一个个很瘦,是因为您虽然比她们胖一倍,可我既喜欢她们也喜欢您,这您不觉得奇怪吗 ?”不,匿名信不是他写,不可能是他。因为信中赞美她的身体,甚至在一封题为《情人那尊贵的身体》中,歌颂她身体的各个部分——头部、肩膀、腰身、乳房、腹部、大腿、小腿、踝部、双脚——,还附有一首诗或者一幅象征性的图画。这个喜欢她丰满体形的匿名者只能是利戈贝托。(胡斯迪尼婀娜看完这封《尊贵的身体》之后,宣告:“这个男人爱您爱得发疯。太太,他是多么熟悉您的身体啊!这一定是利戈贝托!阿尔丰索就算他长得再大,可他从哪里挖出这些词汇来呢?当然,他也完全熟悉您的身体,对不对?”)
  “母亲,作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为什么不及我?你望着我的眼神,好像我不存在一样。你今天很怪。”
  “都是这些匿名信闹的。阿尔辛丰索,我没办法把这些信从脑海里赶出去。就像你着迷埃贡·希勒一样,现在这些匿名信总是缠着我。我每天就是等信,看信,想这些可恶的信。”
  “母亲,为什么是‘可恶的信’?难道里两写了你?还是说了什么坏话?”
  “因为没有署名。还因为我有时觉得奇这些信的不是你爸爸,而是个幽灵。”
  “你很明白,信是他写的。母亲,一切都会如愿以偿。你就别自寻烦恼了。你们很快就要和好了。你走着瞧吧!”
  卢克莱西娅太太和利戈贝托的和好已经变成了这个孩子第二个着迷的问题。他说起和好来的口气非常肯定,弄得这位继母都不敢驳斥他,也不敢对他说:这是已经变成不可救药的那个幻想家的纯粹幻想。把这些匿名信拿给他看是不是对呀?有些信涉及到她的隐私,读完之后,她暗下决心:“这绝对不能给他看。”
  每当给他看了信以后,她都窥视着他的反应,看看他有什么表情吐露出心里话。可是,没有。每次的反应都是态度吃惊而又激动,总是得出同样的结论:这是他爸爸写的,再次证明父亲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她发现,阿尔丰索如今也好像在冥思苦索,常常远离小餐厅和橄榄树林,沉浸在对某件往事的回忆中。他常常看着双手,放到距离眼睛很近的地方;时而合拢双手,时而分开;时而展开五指,时而致起大拇指;时而双手交叉,时而错开;姿势很奇怪,仿佛有人用手的影子在墙上作画一样。
  而阿尔丰索可不想在这个春天的下午制造什么中国的皮影戏;他仔细察看着手指,好像昆虫学家用放大镜检查一个陌生的昆虫一样。
  “能不能说一说这是在干什么?”
  那孩子不动声色,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与此同时用提问的方式来代替回答:
  “你认为我的手是畸形吗?母亲。”
  这个小鬼头今天又在玩什么花样?
  “来!让我看看!”她装出医学专家的样子来。“把手放在这里!”
  阿尔丰索可没有做游戏的心思。他很严肃,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把双手放在她伸出的手掌上。卢克莱西娅太太一接触到这些柔软、光洁、娇嫩的小小手指,心头感到一阵颤抖。他的手细嫩,指头尖尖,指甲微微发红,修剪得十分仔细。但是,在手指胜上有钢笔和铅笔留下的污点。她装出一副临床诊断的样子,一面抚摸着他的小手。
  “没有任何畸形。”她下了结论。“当然,来点水和肥皂洗一洗可能没什么坏处。”
  “真遗憾!”那孩子没有半点幽默地说,一面把手从卢克莱西娅太太手中抽回来,一面又说:“这就是说,在这方面我一点也不像他了。”
  好啦!每天下午的把戏又来了。
  “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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