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来临 第24章

  乔·罗马诺的办公室非常摩登,全部呈白色和铬黄色,是新奥尔良最著名的室内装饰师设计的,唯一带有其他色彩的是墙上那三张昂贵的法国印象主义派的绘画。罗马诺对他的审美观颇为自豪。他是从新奥尔良的贫民窟中熬出来的,一切都靠自学。他懂得美术和音乐。当他外出吃饭时,他能长时间地、而且颇为内行地和饭店斟酒的服务员谈论酒。是的,乔·罗马诺就是这个城市的管理人。
  他的秘书走进他的办公室:“罗马诺先生,有人送来一张去里约热内卢的飞机票。给他开支票吗?我们从来是货到付款的。”
  “里约热内卢?”罗马诺摇了摇头,“告诉他,他搞错了。”
  那个身穿制服的送票人就站在门口:“是他们让我按照这个地址把票送给约瑟夫·罗马诺的。”
  “那是他们弄错了。嗯,会不会是航空公司拉客的新花招?”
  “不,先生,我——”
  “把票给我看看。”罗马诺从送票人手里接过飞机票看了看,“星期五。我星期五到里约热内卢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提得好。”安东尼·奥萨蒂说,他正站在送票人的身后,“乔,你为什么要到里约热内卢去?”
  “托尼,这完全是误会。”罗马诺把票朝送票人递过去,“哪儿拿来的,送回哪儿去。”
  “别那么着急。”安东尼·奥萨蒂接过票,察看起来,“这是一张头等机票,靠通道的座位,允许吸烟的,星期五飞往里约热内卢,单程。”
  乔·罗马诺笑了:“一定是弄错了。”他转身对他的秘书说,“玛奇,打电话给旅游社,告诉他们弄错了。有个可怜的蠢货要白白损失一张机票了。”
  这时,助理秘书乔琳走了进来:“请原谅,罗马诺先生,皮箱送来了。要我签收吗?”
  乔·罗马诺盯着他:“什么皮箱?我没订购什么皮箱。”
  “叫他们送进来!”奥萨蒂命令道。
  “天哪!”乔·罗马诺说,“大家是不是都疯了?”
  一个送货人提着三只维顿公司生产的手提箱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没订购过皮箱呀。”
  那送货人核对了一下送货单:“上面写着:约瑟夫·罗马诺先生,博德拉斯街二百一十七号,四零八房间。”
  乔·罗马诺发火了:“那上面是怎么写的,我他妈的管不着。这不是我订的,把它们拿出去。”
  奥萨蒂正在察看那些皮箱。“乔,这上面有你姓名的字头呢。”
  “什么?噢,等一等!也许是人家送来的礼物。”
  “你今天过生日吗?”
  “不是。托尼,您知道那些婊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们总是送礼。”
  “你去巴西有什么事吗?”奥萨蒂问。
  “巴西?”乔·罗马诺笑了,“托尼,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
  奥萨蒂文雅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对秘书和那两个送货人说:“出去。”
  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安东尼·奥萨蒂说:“乔,你在银行存了多少钱?”
  乔·罗马诺看着他,感到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我想有一千五或者二千。有什么事吗?”
  “随便问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到银行核实一下?”
  “为什么?我——”
  “乔,核实一下嘛。”
  “可以,只要您高兴。”他按了一下通到秘书那里的电铃,“给我接第一商业银行的会计主任。”
  一分钟后,电话接通了。
  “哈罗,亲爱的。我是约瑟夫·罗马诺。您能帮我查查我的活期存款有多少吗?我的出生日是十月十四日。”
  安东尼·奥萨蒂拿起了电话分机,过了一会儿,会计主任回到了电话机旁。
  “抱歉,让您久等了,罗马诺先生。截止今天上午,您的活期存款是三十一万九百零五元三十二分。”
  罗马诺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什么?”
  “三十一万零九百零五——”
  “你这只蠢猪!”他喊道,“我帐上没有这些钱,你弄错了。让我跟——”
  他感到有人把话筒从他手里拿开,接着奥萨蒂把电话挂断了。“乔,这些钱是从哪里搞来的?”
  罗马诺面无人色:“托尼,我向天发誓,关于这些钱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知道?”
  “您得相信我!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人在陷害我。”
  “那一定是位非常喜欢你的人。他给了你三十一万美元的送行礼物。”奥萨蒂重重地坐在一把绸面安乐椅上,盯着罗马诺看了很久,“一切都准备妥了,嗯?一张去里约的单程机票,崭新的皮箱……看来你在计划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不!”乔·罗马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天哪,您是了解我的,托尼,我对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的。您待我就象是我的父亲。”
  他满头是汗。有人敲了敲门,玛奇把头探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很抱歉,打扰你们了。罗马诺先生,这里有您一份电报,您得亲自签收。”
  凭着落入陷阱的野兽的本能,罗马诺说:“等会儿,我正忙着呢。”
  “给我看看。”奥萨蒂说。那女秘书还没关上门,他就离开了椅子。他不慌不忙地读着电文,然后把目光集中到罗马诺身上。
  奥萨蒂的声音低极了,罗马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奥萨蒂说:“我念给你听听,乔。‘请证实您从九月一日,本周五起预定了我们的特等套间两个月。’署名是:‘里约热内卢里约奥顿饭店经理S·蒙塔尔本德。’这是你自己预定的,乔,但你现在用不着它了,对吗?”
  13
  安德烈·几烈安正在厨房里制做意大利粉、意大利式色拉和梨子馅饼,突然听到一阵很响的噗噗声,感到不妙。过了一会儿,中央空调器那令人舒畅的嗡嗡声消失了。
  安德烈跺了一下脚说:“糟了!今天晚上还得玩牌呢。”
  他急忙跑进安装着电器总开关的杂用房,把那些开关挨着个地按了一下,但毫无作用。
  噢,波普先生会发怒的!安德烈知道他的主人是多么盼望每周五晚上的牌会,这已经是多年的传统了,参加者也总是那几个社会名流。没有空调,屋里会热得让人受不了!九月的新奥尔良的鬼天气只有那些大老粗才能忍受。即使在太阳落山以后,热度和湿度也和白天毫无区别。
  安德烈回到厨房,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四点了。客人们将于八点到达。安德烈想给波普先生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但他突然想起这位律师说过,今天他要全天出庭。他太忙了,需要放松一下。真把人急死了!
  安德烈从厨房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的袖珍电话号码本,找到号码,拨动了电话机。
  铃响三遍以后,一个刺耳的声音说:“这是爱斯基摩空调服务公司,我们的维修人员现在没空。如果您能留下姓名、住址和简单的说明,我们将尽快赶去。请等候信号。”
  真是活见鬼!只有在美国,你才不得不和机器说话。
  安德烈听到话筒了传来一声令人厌烦的尖叫。他对着话筒说:“佩里·波普先生家,查尔斯街四十二号,我们的空调出了故障,请尽快派人来。要快!”
  他砰地一声撂下电话。维修人员当然不会有空。这个该死的城市里的空调可能都坏光了。空调不可能斗得过这该死的天气。唉,但愿能快点儿来人。波普先生的脾气可大了,大得不得了。
  在安德烈·几列安给这位律师当厨师的三年里,他深知他的主人是何等有势力,简直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再骄横的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低声下气。佩里·波普认识所有的人。只要他把手指啪地一捻,人们就会吓得跳起来。
  安德烈·几列安感到屋里越来越热,如果不快点采取措施,屋里就要成蒸笼了。
  安德烈一边切着意大利香肠和意大利熏干酪,心里一边嘀咕。他总有一种晚上要出事的可怕感觉。
  三十分钟后,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安德烈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了,厨房热得象火炉。几列安赶忙跑去开门。
  两名身穿工作服的工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工具箱。一个是高个的黑人。另一个是白人,比他矮几英寸,脸上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神情。在后面的车道上,停着他们的工作车。
  “你们的空调出毛病了吗?”那黑人问。
  “噢,谢天谢地,你们可来了。你们赶快把它修好,客人一会儿就要到了。”
  那黑人走到炉子旁边,闻了一下正在烤着的馅饼说:“好香啊。”
  “求求您,”几列安催促说,“快点吧!”
  “让我们检查一下总开关,”那矮个子说,“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
  安德烈带着他们匆忙穿过一条走廊,来到空调总开关所在的那间杂用房。
  “这部分装置没问题,拉尔夫。”那黑人对他的同伴说。
  “是的,爱尔。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装置了。”
  “那它为什么不动了呢?”几列安问。
  那两个人转过身来盯着他。
  “你着什么急呀,”拉尔夫有点恼火地说。他跪着打开了机器下部的一道小门,取出手电筒,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这儿没毛病。”
  “那毛病在哪儿呢?”
  “一定是在哪个输出口短路了。也许整个线路都短路了。你们有多少个空调送风口?”
  “每间房都有一个。让我想想,至少有九个。”
  “问题可能就在这里。送风量超过了负荷。让我们去看看。”
  他们三个人穿过门厅,来到起居室。爱尔说:“波普先生住的地方真美啊。”
  起居室布置得相当雅致,摆满了有专家签名留念的很贵重的古董,地板上铺着色调柔和的波斯地毯。起居室左边是一间很大的餐厅,右边是书房,书房中间摆着一张蒙着绿呢子的大号牌桌,屋角支起了一张准备吃晚饭用的圆桌子。那两个工人走进书房,爱尔打开手电,朝墙上端的空调出风口里照着。
  “嗯,”他咕哝了一声,然后抬头望着牌桌上方的天花板问:“房顶上面是什么?”
  “阁楼。”
  “让我们瞧瞧。”
  那两个工人跟着安德烈爬上阁楼。那是一间又长又矮的房间,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爱尔走到安在墙上的电器箱前,查看了一下错综复杂的线路。“哈!”
  “您发现什么了吗?”安德烈焦急地问。
  “是电容器的问题。天气太潮了。这个星期已经有上百户人家找过我们。它短路了,得换一个电容器。”
  “噢,天哪!需要很长时间吗?”
  “很快。我们车上有一个新电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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