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艾文荷 第81章

  “他什么也没失去,”沃尔德马·菲泽西说。“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愿意亲自承担这项危险的任务。不过,虽然我的父亲付出了很高代价,才博得一位亲切的朋友的赞美,他为证明他对亨利的忠诚所作的事,比起我要做的,还是差得很远,因为我宁可举起枪来进攻所有的圣徒,也不愿与狮心王对抗。德布拉酉,我只能要求你提高警惕,保护约翰亲王的安全了。我相信我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到那时我们的事业便万无一失了。侍从,”他又道,“赶快回我的住宅去,告诉我的军械师作好一切准备;同时传我的话,叫斯蒂芬·韦瑟拉尔和布罗德·托雷斯比,还有斯派豪的三名长枪手,马上前来见我;让侦察队长休·巴登也等着我。再见,亲王,我们会面的时候情况就会好转了。”这么说完,他便走出了屋子。
  “他要去把我的哥哥关进牢房,”约翰亲王对德布拉酉说,“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良心有愧,好像这涉及的仅仅是一个撒克逊庄主的自由。我希望他能按照我的指示行事,用应有的礼貌对待我亲爱的理查哥哥。”
  德布拉西的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凭圣母的荣光起誓,”约翰亲王说,“我给他的命令十分明确,不过你可能没有听到,当时我们是一起站在那扇凸肚窗前谈的。我给他的任务非常清晰和精确,那就是必须保证理查的安全;如果沃尔德马越出这条界线,我便得要他的脑袋!”
  “我想我还是到他的寓所走一次,”德布拉西说,“把殿下的意思再明确叮嘱他一下,因为我既然没有听到这话,沃尔德马可能也没有听到。”
  “不,不,”约翰亲王不耐烦地说,“我保证他听到了,再说,我还有别的任务交代你,莫里斯,到这儿来,让我靠在你的肩上。”
  他们在大厅里绕了一圈,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约翰亲王操起十分机密的口气,开始说道:“我的德布拉西,你觉得这个沃尔德马·菲泽西怎么样?他是指望担任首相呢。可是在我任命一个人担当这么高的职务时,我自然得郑重考虑一下,你想,这个人居然毫不犹豫便自告奋勇,要去拘捕理查,可见他对我们王族是缺乏必要的尊敬的。我敢说你一定以为,你这么大胆拒绝了这个不愉快的任务,必然会失去我的宠信。其实不然,莫里斯!我倒是对你的坚贞操守十分钦佩。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做的人不一定能得到我们的尊敬和喜爱;可是拒绝这么做的人却会得到我们的器重,尽管他不愿照我们的要求行事。逮捕我不幸的兄长这件事,对任命首相这样的高级职务,不能构成有利的条件,可是你的拒绝却表现了英勇的骑士风度,使你完全有资格接受大元帅的权杖。记住这点,德布拉西,去办你的事吧。”
  “阴险多变的暴君!”德布拉西一边向亲王告辞,一边在心里嘀咕,“谁相信你,便活该倒霉。首相,确实不错!但是,谁当你的心腹大臣,恐怕非吃苦头不可。不过英国的大元帅!这……”他说,伸出了胳臂,仿佛在接受那根权杖,一边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前室,“这倒确实不坏,值得争取!”
  德布拉西刚离开屋子,约翰亲王立刻召来他的侍卫。
  “命令我的侦察队长休·巴登与沃尔德马·菲泽西谈完以后,马上前来见我。”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显得心绪不宁,脚步趔趔趄趄的,但隔不多久,侦察队长便进屋来了。
  “巴登,”亲王说,“沃尔德马要你干什么啦?”
  “要我派两名得力的人给他,必须熟悉这一带北方荒野,善于辨认人和马的踪迹的。”
  “你提供了合适的人没有?”
  “这种事殿下放心好了,”侦察队长答道。“我派的人,一个是从赫克瑟姆郡来的,一向在泰恩河谷和蒂维厄特河谷侦查盗贼,行动像猎狗跟踪受伤的鹿那么灵敏。另一个是在约克郡长大的,时常在快活的谢尔伍德森林中打猎,熟悉从这里到里士满之间每一片森林的地理形势和树木位置。”
  “这很好,”亲王说,“沃尔德马跟他们动身没有?”
  “马上动身,”巴登说。
  “随行的有谁?”约翰漫不经心似的问。
  “布罗德·托雷斯比与他一起去,还有韦瑟拉尔,这人心狠手辣涸此大家称他铁石心肠的斯蒂芬,还有原来属于拉尔夫·米德尔顿一伙的三名北方士兵,人称斯派豪的长枪手的。”
  “很好,”约翰亲王说,停了一会又道,“巴登,有一件事很重要,你必须密切注意莫里斯·德布拉西的行动,但不能让他发觉。你得把他的行踪随时向我报告,他与什么人谈话,谈了些什么等等。这事不能疏忽,否则你得负责。”
  休·巴登鞠躬告退了。
  “如果莫里斯出卖我……”约翰亲王在心中说,“他的行动使我不得不担忧,但是如果他出卖我,哪怕理查已攻到约克的城门口,我也非处死他不可。”
  第三十五章
  哪怕激怒希尔卡尼亚①沙漠的猛虎,
  与饥肠辘辘的狮子争夺它的食物,
  危险也不如让疯狂野蛮的信念死灰复燃。
  ——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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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古代地名,在里海东南。
  现在我们又得回过头来谈约克的以撒氏他骑着首领赠送的骡子,在两个高大的庄户人的护送和引导下,前往圣殿会堂商量赎回女儿的事。从被毁的托奎尔斯通城堡到圣殿会堂不过一天路程,犹太人指望在天黑以前赶到那里,因此到了树林边缘,便给了向导一枚银币,打发了他们,然后在疲劳允许的限度内,尽快向前赶路。可是在离会堂不到四英里的时候,他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了,背脊和四肢像要裂开似的。这样,焦急万分的心情加上浑身的酸痛,使他再也无法前进,不得不在一个小市镇上停下,这里住着一个犹太族的拉比,以精通医术闻名,本来是以撒所熟识的。于是纳桑·本·以色列接待了这位生病的同胞,对他关怀备至,因为按照他们的律法,犹太人必须互相帮助。他坚持要以撒躺下休息,用当时认为最有效的药物给他治病,使这位可怜的老人在恐怖、劳累、虐待和忧郁的交互作用下出现的热度不致恶化。
  第二天以撒打算起床,继续赶路。纳桑作为他的主人和医生,表示怎么也不同意,声称“这会送掉他的命”。但是以撒答说,“不论死活,他这天早上必须赶到圣殿会堂。”
  “圣殿会堂!”那位主人吃了一惊。又按了按他的脉,然后在心里捉摸:“他的热度退了一些,然而他的神志不太正常,显得心事重重。”
  “为什么不能上圣殿会堂?”病人问道。“我承认,纳桑,住在那里的人歧视我们,把上帝的选民看作绊脚石和眼中钉;然而你知道,有时为了做买卖,我们不得不跟杀人不眨眼的拿撒勒军人打交道,拜访圣殿会堂和医护骑士团的所谓总部。”
  “这我完全明白,”纳桑说,“但是他们那个首领,也就是他们称作大宗师的卢加斯·博马诺,目前正在圣殿会堂,你知道吗?”
  “这我不知道,”以撒说,“根据我们的弟兄最近从巴黎的来信看,他似乎是在那里,正要求腓力二世出兵攻打萨拉了苏丹呢。”
  “但以后他便来到了英国,这是连他们自己人也没料到的,”纳桑说。“据说他是要来大刀阔斧的整顿会务,处罚违法乱纪的败类。他看到谁背弃誓言,便怒不可遏,以致那些彼列的子孙都惶惶不安呢。你一定听到过他的名字吧?”
  “这一切我很清楚,”以撒说,“外邦人把这个卢加斯·博马诺说得非常厉害,似乎他为了不折不扣地推行拿撒勒人的律法,不惜大开杀戒,因此我们的弟兄称他是萨拉森人的凶恶刽子手,我们犹太人的残酷迫害者。”
  “他们讲得不错,”纳桑医生说。“其他圣殿骑士可能为了寻欢作乐,背弃他们的宗旨,也可能接受金银财宝的贿赂,但博马诺是另一种人——他憎恨肉欲,鄙视金钱,一心想得到他们所说的殉道的桂冠,但愿雅各的上帝快些让他和他们所有的人得到这顶桂冠吧!尤其是这个骄傲自大的人,他把手伸向了犹太人,就像当年神圣的大卫征服以东一样,认为杀害一个犹太人与杀死一个萨拉森人并无不同,是对上帝的贡献。他甚至还低毁和诬蔑我们的医药的功效,仿佛它们是魔鬼的花招——愿上帝惩罚他!”
  “然而不论怎样,”以撒说,“我必须亲自前往圣殿会堂,哪怕他的脸比魔鬼还可怕,我也只得见他。”
  于是他向纳桑说明了他此行的紧迫原因。拉比听得很仔细,并按照他们的民族习惯表示了他的同情,即一边撕开衣服,一边说道:“啊,我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哎约!救救锡安的少女吧!哎哟,救救被掳的以色列人吧!”
  “你瞧,”以撒说,“我的处境就是这样,我不能拖延。说不定这个卢加斯·博马诺的在场,他作为他们这伙人的首脑,还能制上布里恩·布瓦吉贝尔企图干的坏事,把我亲爱的丽贝卡交还给我。”
  “那么去吧,”纳桑·本·以色列说,“但是要明智一些,你知道,但以理给投进狮子坑,也是靠智慧得救的①;但愿你一切顺利,像你的心所希望的那样。但是如果可能,你还是不要去见那位大宗师,因为侮辱我们犹太人是他的爱好,不论早晚他都会以此取乐。也许你找布瓦吉贝尔私下谈谈,对你更有利;因为人们说,这些拿撒勒人在会堂内不是一条心的——但愿他们争争吵吵,闹得丢尽脸皮才好!但是,兄弟,你可以再回到我这儿来,把我的家当作你的家,也让我知道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希望你能把丽贝卡也带来,她是聪明的米莉亚姆的学生,她治愈了不少外邦人,可是她的医术却被诬蔑为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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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以色列先知但以理给丢进狮子坑的事,见们日约·但以理书》第6章,这里的智慧是指坚信上帝。
  这样,以撒告别了他的朋友,骑上骡于走了大约一小时,便来到了圣殿会堂前面。
  这座会堂位在碧绿的草坪和牧场中间,房屋是前任会督出于虔诚,向骑士团捐献的。它建筑坚固,防备严密,这是当时的骑士组织绝对不会忽略的,对于正处在动乱状态的英国说来也特别重要。两名身穿黑衣的执戟卫士把守着吊桥,另一些兵穿着同样的黑衣服,迈着送殡的步子,幽灵似的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圣殿骑士团的下级军官都是这副打扮,他们本来也穿白衣,与骑士和扈从一样,但后来其中有一部分人,在巴勒斯坦山区冒充圣殿骑士,这大大损害了骑士团的声誉,于是他们只得改穿黑衣。不时有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骑士穿过院子,他低着头,合抱着双手,如果有两个人互相遇到,便用迂缓而庄严的姿势彼此招呼一下,但并不讲话,因为这是他们的规则,它来自经文:“话多必失”,“祸从口出”。总之,圣殿骑士坚持苦行修炼的严格纪律,本来早已被奢侈挥霍和放荡逸乐所取代,现在由于卢加斯·博马诺的严密监视,它似乎又在这里一下子复活了。
  以撒站在大门外,考虑着应该以什么方式进入这个地方,对他最为有利;因为他很清楚,复活的宗教狂热精神,对于他这个不幸的民族,是与他们的荒淫无耻、巧取豪夺同样危险的,前者用仇视和迫害对待他的宗教,而后者使他的财富成为他们掠夺和榨取的目标。
  这时,卢加斯·博马诺正在会堂内一个小花园中散步,它位在外围堡垒的高墙内;他的身旁是与他一起从巴勒斯坦来的一位修会弟兄,他显得忧心忡忡,正与后者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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