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洪作并非从早到晚在街上闲荡或在千本海滨溜达。明年入学考试的事情,毕竟在他脑子里占有一席地位。一些存心与他为难的恶毒话,偶尔象准准了时机似的,在他耳边一阵阵轰响:“已经是五月了!夏季将到,又将转瞬而逝,于是秋风习习吹来。到那时,入学考试就迫在眉睫了!”
“英语没问题吗?应该做个单词本,怎么样?出门时把它带上,做到单词不离身。”
“代数和几何是你感到棘手的科目。老实说,这方面你只有三年级学生的水平。现在可不是无忧无虑练柔道的时候!”
每当听到这类话,洪作就感到心乱意烦。刚要摆脱它们的纠缠,它们却又执拗地,喋喋不休地在耳边响起。
受到这存心捣乱的声音的威胁,洪作决定每天上午复习代数和几何,下午复习英语,晚上复习国语并阅读各种参考书。他把下午的时间安排作复习英语之用,然而到三点钟他就必须去练武场,结果,柔道训练占用了很大一部分时间。
回到寺院,已是薄暮时分。吃过晚饭,由于白昼锻炼的疲劳,便瞌睡了。因此,要翻开国语参考书的书页,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
有一天,在从练武场回家的路上,洪作碰见了宇田。
开始复习了吗?
“正在复习。”
“效率高吗?”
“还可以。”
“有不懂的地方,应该请教老师。你可以随时上教员办公室来。”
“这恐怕不合适吧。”
“没关系。总不见得因为你毕业了,老师就撒手不管了吧?你为学校义务照料柔道队?学校也应该为你做这点事情。”
顿了一会儿,他又说:“最近校长还说过呢,多亏你常到练武场去,场内纪律非常好。”
“是吗?”洪作吃惊地说。
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不过是随便上练武场,随便地练习罢了。
听说由你点名,不是吗?
“哪有这种事!我只是对远山说过,要他严格掌握出缺席情况。”
“这件事好象校长也提到了。总而言之,得感谢你!”
洪作说:“真叫人惊讶。”
受到称赞,他也并非喜不自禁。
宇田说:“听说筱崎君想在放学后抽些时间专门解答五年级的一些学生提出的问题。你也可以把练习柔道的时间抽出一部分,和他们一起复习,怎么样?”
宇田说的筱崎是代数教员。
“好的。”
这并非很受欢迎的提议。
“我替你拜托筱崎君也行。”
“好的——不过,那位老师不会答应!”
“怎么会不答应?”
“不会!不会!”
“这是武断。”
“不,不行。有好几次我惹他生气了。”
“惹他生气?”
“而且不止一两回。”
“这点儿小事!而且已经过去了。他不会耿耿于怀的,我替你向他道歉。”
“还不止这一点呢——我已经毕业,还和那些五年级学生混在一起,多不好意思!说什么‘已经毕业’,不过虚有其名罢了。境遇象个流浪汉。是啊,流浪汉!——难道你不害臊吗?
“这倒也是,可不管怎么样,多少还有点儿面子。
“哪有什么面子呀!”
“当老师的,没有面子也无所谓。”
“你有吗?真叫人吃惊。你也有面子吗?”
宇田接着又说:“还到我家去吃饭吗?”
“请原谅,今天不去了。”
“这种事用不着讲客气。”
“不是讲客气。可是今天实在对不起了。”
请吃晚饭是件美事,然而他觉得今天还是不去来得保险。要是去了,谁知道老师会对他说些什么!这件事过去两三天之后,洪作遇见了年轻的代数教员筱崎。看来,宇田已经和他谈过了有关洪作的事,他说:“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接着又说:“明天,我毕业的那所高等学校的一名低年级学生,有事要来访我,他也练柔道。让他上你们练武场行吗?”
“没关系。是哪一所高等学校?”
“酿。”
“是选手吗?”
“好象是选手。”
“技艺高强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想恐怕不会是很高强的吧。我听说他是进入高校以后才开始练习柔道的,而现在他还是二年级学生。”
洪作说:“哦,是这么个人!”
他思忖着:“既是这样,他不会是个强手。”
第二天,洪作一到练武场就对远山说:“听说今天有一位四高柔道队的选手要上这儿来练武。”
远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说:“刚才从筱崎那儿听说了。据说他是柔道队队员,但不是选手。先让我两下把他打败,然后把他交给你,你要打败他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再让川田和他交手。”
说大话!别反被他打败了!“放心!——听说他连段位都没有,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不能把他摔倒,总不至于被他摔倒吧。”
北方的海 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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