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沼居住的公寓,比想象中高级许多。以尾沼的薪水收入来说,他应该是住不起这种公寓的,看情形,这公寓的房租一定是由他家庭支持的吧。
圣子由中央的正门进去,爬着楼梯,上到三楼。楼梯口右边的第一间就是他的房间。一张名片贴在门扉上,这是代替名牌的。
圣子敲了门。
“请进。”
声音传过来。开了门扉,里面却是一片的黑暗。
“唷?你是在黑暗中生活的?”
圣子说。
“哪一位?”
黑暗里听到尾沼的声音。
“是我。”
“梓小姐吗?”
“是的。”
一声猛地从被窝里爬起的声音——
“我这就打开电灯,请你在门外等我一下。”
“为什么呢?”
“你出去一下就是了。我会马上叫你。”
圣子猜想尾沼这是不愿意将屋里杂乱的情形让她看到的了。
“屋里杂乱,我也不在意的。”
圣子说。他果然回答了。
“这个杂乱也不是普通的程度。拜托你了。”
尾沼的话甚至于有哀求的口气,圣子只有退避到门外。
圣子出来之后,门立刻被关上,甚至于金属性的门锁锁门声都传了出来。
“五分钟就好。五分钟。”
“你不是在睡觉的吗?”
“对。我在睡觉。可是,我现在已经起来了。”
“你有没有去相亲?”
“头痛死了,谁会去?——请你等我五分钟。”
门扉内外进行着这样的交谈。砰砰碰碰,急忙打扫房间的杂乱声不断传出来——拉开玻璃窗的声音,迭棉被的声音,餐具的碰击声音,还有,扫把扫地的声音,
“你在扫地是不是?”
“嗯。简单扫一下。”
“如果是为了我,那你就不必挂意了。”
“你不在意,我会在意的。再三分钟就好了。”
“我不在意等,可是你也不必刻意弄得太干净了。”
“里面太乱七八糟,不整理整理怎么行?”
屋里继续忙了一阵子,最后——
“请进。”
尾沼探出头来说。
屋里分成六席和四席半的两个房间。经过这临时的整理打扫,看来还算不错。
“唷?怎么这么多面碗?”
房间的角落上有五、六个面碗堆在那里。
“他们都不来收走嘛!”
“面店不收回去,他们不会欠碗使用吗?”
“不是一家店子送来的。”
进到房间里,尾沼突然不高兴起来。圣子在窗前落坐——
“你别尽站在那里。一起坐下来怎么样?”
她对站立着的尾沼说。
“嗯。”
尾沼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嗯。”
“谁叫你喝那么许多酒。”
“我一辈子再也不喝了。”
“一辈子?”
“我这辈子再也不喝酒了。”
尾沼心神不定地环视着四周,这时候倏地站起来,拉开衣橱,取出一块大包袱布,将它摊开,把前面墙壁前的书桌覆盖了起来。桌上不知有些什么,但总是有着一些不愿被人看到的东西的吧?他接着又不安地环顾起四周。
圣子望着心神不宁的尾沼,发觉面前的这个人和平日看惯的他判若两人。她一直认为他是个既洒脱,又不拘泥于小节的人,今天却发现了他这些细心的地方。说老实话,圣子比较喜欢尾沼趾高气扬的样子,但由于发现到他的另一面,她反而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但尾沼今天有过相亲的预定,这件事情还是使她耿耿于怀。
“本来要相亲的对方后来怎么样了?临时变卦,一定是颇费周章的吧?”
“没问题的。我打过电报了。”
尾沼说。对他来说,圣子这突然的访问比相亲的事情更值得关切。
“你电报上怎么说的?”
“日期变更,改为明天。”
“你突然通知改期,人家一定被你弄得莫名其妙的吧?要是人家知道你是因为酗酒,宿醉头痛而不能参加,那还得了?换成我,我一定气愤死了,立刻宣布停止相亲。”
“我才不会告诉对方什么理由。”
“可是,明天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相亲?”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你是去定的了?”
“嗯。”
“哦!?”
圣子气恼极了。相亲还是要相亲,只是延后一天而已!
“你是准备和这位小姐结婚的?”
“这也说不定。”
“可是,昨天你不是说过的吗?相亲只是形式而已,不管对方是怎么样一个人,你一定要和这位小姐结婚的。”
“嗯。可是现在有了一些心境的变化。”
“怎么样变化?”
“虽然相亲了,也不一定要结婚。”
“这是当然的嘛!相亲本来就是要事先彼此了解,中意或不中意才来决定要不要结合的呀。”
“对。我有同感。”
“谁知道你的心是怎么样?这还有什么需要表示同感?相亲本来就是这样的嘛!这就是相亲的定义!”
月光 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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