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 第35章

  “总共是十万块钱。”
  吐兹倒抽一口冷气,真是贪婪的科西嘉猪。他该怎么办呢?“朋友,听起来是很合理。我保证你在星期一早上会得到一张支票。我用我妈的性命做担保。真高兴事情的后果对我们都算圆满。”
  “那好,”波鲁斯说:“你可以连同公事包一块儿送过来。”
  “要我送公事包来!”
  “我手下所做的安排,其中有一个细节是公事包会交到你手中。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信赖的。我完完全全地相信你。现在,你仔细听着。”
  五分钟以后,吐兹把对话的内容报告给葛利比知道。凭着葛利比老到的经验,他认为其中一定有诈。他急切地想抽身而退,免遭波及。
  “老小子,我很想跟你去,”他说:“但是刚好伦敦那边有事找我。有时候我真怀疑:要是没有我的话,上议院还要不要混了?”他凑向前来,拍拍吐兹的臂膀。“你这件简单的工作,只是跑个腿而已,用不着我的。把班尼图带去就好了。”
  “你不认为这里头有人会搞鬼吗?”
  “老小子,我想波鲁斯一定有周全的安排。再说,钱也付了,不至于有什么问题的。”
  “那么他们何不自己去取那个公事包呢?”
  葛利比抽出一根小雪茄,想找出一个好答案。最后他说:“科西嘉人的想法很奇怪。
  有些时候,他们把一些事情看得很重要——你们意大利人不也是如此吗?我想是波鲁斯觉得这件事情所引起的种种不便,应该由你来替他弥补才对。”
  莫鲁将拥有一个忙碌的夜晚。有些事情交给邦菲耳去做就好了,但是一些细节——
  也是最重要的琐碎事项——诸如电告巴黎的高层人士,这些他就要亲手包办了。他看着班奈画给他的圣马丁草图,就像一些小山村一样,其中并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六个手下分别守住了据点的话,整个山村形同一网打尽了。真是不错。
  安娜和班奈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漫长的一日,筋疲力竭的效应已经在他们身上出现了。他们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莫鲁发现自己对他们热情有加。他们的表现,超乎寻常的合作,而且,要是他的警官生涯能够在登峰造极的境界中告一段落的话,还得好好谢谢他们呢!在打电话向法国巴黎最高当局报告案情的时候,他甚至会把他们的贡献带上一笔。
  “我想今天这样就够了,”他对他们说:“不过明天我们要早早开始。至于今夜嘛,”他高耸肩膀,表示万分抱歉。“你们必须做我们的客人。邦菲耳会尽力安排,使你们过得舒服。邦菲耳,你替他们找一间安静的房间。现在是星期六的夜晚了,去叫街角的餐厅送东西来给他们吃。”他努努嘴,示意他们离开。之后,他便拿起了电话。
  以警局官员之尊,却被当做旅馆服务生来使唤——这使邦菲耳恼怒不已。他带他们走到住宿的地方,打开房门。屋里有两个铺位,窗户上加了铁条。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阵阵传来。他退到旁边,让他们进入。“有人会把食物送过来的,”说完,他转身就走。
  “上校,”班奈叫住了他。“我们想看菜单。拜托你了!”
  邦菲耳竭力压抑住踢他一脚、把他揍昏的冲动,走到值班警员那里,向对方大呼大叫。我的妈呀!还看菜单呢!死英国佬!
  班奈用双臂将安娜揽人怀中,感觉相亲相依。她深途的大眼睛望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麻烦就快要结束了,是吗?”
  班奈点点头,说:“只要我们不因饥饿而晕过去,就没问题了。”
  这是他们永难忘怀的一餐——情境因素胜于食物。来自餐厅的侍者是个年轻的阿尔及利亚人,由于他没有正式的证件而在法国工作,送餐来到警察局,紧张的心情显而易见。他双手颤抖,托盘上的餐具互相撞击着。到了开酒瓶的时候,他拿着开瓶器,竟然误伤了自己的手指头。班奈向他道歉,因为没有办法支付小费给他;他一边退出房间,一边吸吮着伤口,眼珠则因惊讶而滚动着——难道在法国,犯案的嫌犯竟能得到如此的礼遇吗?这么说来,这真是一个奇怪又美妙的国家——就像父亲以前告诉他的一样。
  班奈举杯向安娜敬酒。“我曾答应你,有旅馆级房间服务,不是吗?”
  进餐的当儿,他们发现有人走到他们的房门外,好奇的眼光透过铁窗搜寻着。值夜的警员从来没看过如此两个超级囚犯。一个年轻的警员走进来,撤去他们使过的餐具,并拿了些监狱生产的粗糙毛巾给他们。还将浴室的方向指给他们看。酒醉饭饱,清洗完毕,全身倦怠的他们瘫在铺位上睡着了。当第一批周末夜晚因酗酒而闹事的家伙被带进其他的房间时,他们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第22章
  安娜和班奈随着邦菲耳走过长廊。长廊的两边是一间间相连的牢房。他们忍不住从一个个的铁窗里看到前夜和他们为邻的那些人。只见那些人邋遢肮脏,肢体歪歪扭扭地瘫在铺位上,有些还鼾声大作。有些则双手抱着头,眼望地面,沉吟不语,好像在思索自己的未来。星期日的早晨竟然是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臭气熏天,污秽腥臊。由外面街道传来清甜的海洋气味,好像干净的水冲到头上。此时是清晨六点钟。
  灰蓝色的雪铁龙大型车停在警察局外面,这是法国警方便衣出巡时,最钟爱的车型。
  莫鲁、安娜和班奈坐进前辆车里。邦菲耳清查另外两辆车子上的旅客——共包括七个穿便服的宪兵,他们还戴着太阳镜。这样的穿戴,配合他们短短的发型,使他们看来很像一群放假的年轻士兵。他们的情绪高昂,想到可以在星期日离开沉闷的警局,到外面去工作,并可支领双薪,心情更是轻松愉快。既粗暴又紧张的邦菲耳坐进第二辆车子里。
  整个车队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心情亢奋、咬着烟斗的莫鲁,坐在汽车前座,他几乎是漫无节制地在使用汽车电话,以确认前一夜已斟酌良久的各个细节。他提醒沙隆空军基地的指挥官把直升机准备好,随时待命。他又提醒包麦提宪兵队的队长秘密地把人员集合起来,以便随时支援。他唤醒圣马丁咖啡馆的雷昂,再次和对方确认,他将利用吧台后面的贮藏室作为指挥中心。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呼叫第二辆车子的邦菲耳,又叮咛了他一次。
  邦菲耳抱着电话,郁郁的眼神瞪着前方的车辆,频频回答莫鲁的问话。他心里担忧着:万一波鲁斯出现了怎么办?当然,波鲁斯聪明绝顶,不至于这样做的。但万一他不是呢?取回公事包的坚强决心会不会让波鲁斯甘愿冒险犯难?他会在不由分说的情况之下被逮捕的。设若如此,邦菲耳上校的如锦前程就要进入尾声了。他转过头去,喝令后座的人禁声。他们只好像女学生一样低声发着牢骚。
  三辆车子无视于车速的限制,保持着一百八十里的稳定速度前进。他们在和缓缓东升的太阳竞速。安娜和班奈觉得要维持心情的低调是非常不容易的。黎明来临之前,他们以枕边细语的方式协商好了,假装自己是参与警方行动的一分子。不过相当困难,每次他们互相凝望,必须十分费力地才能压制想笑的冲动。他们的手紧张相扣,强行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队通过了马瑞尼机场的出口,很快地进入更为荒凉的田野。这儿的风光和坎城茂密的棕桐树以及修剪过的草坪形成对比。莫鲁第二十次看着自己的手表,很满意地点点头。他呼叫其他两辆车子在卡维隆暂作停留。他们要买几份报纸来分给大家。等他们在雷昂的咖啡馆里假装休息的时候,报纸可以制造星期日早晨的气氛。但是难道要买同一家的报纸吗?那也毋宁太过做作了。莫鲁心想:要论谁是真的,只有上帝和察的工作是如假包换的。
  八点钟,他们到达了卡维隆。大家下车伸展四肢的当地,邦菲耳在负责报纸的选购。
  有人提出想要喝咖啡的意见,却遭莫鲁拒绝了。莫鲁已迫不及待想到达圣马丁,他告诉手下们说,一旦到了圣马丁,就可以喝到香浓的咖啡和吃到刚刚烘烤好的牛角面包了。
  来越兴奋的莫鲁指挥司机——司机本身只要听从莫鲁的指挥即可,他简直不用去记路线了——取道D 二号公路,离开卡维隆。再过十五分钟,他们就要抵达圣马丁了。
  吐兹带着一个难题进入了他的舱房。醒来的时候,他已想出了解决的方法。波鲁斯提出的十万元扣款令他心痛不已一一太不合理,又太过分了。只要在吃饭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就会引起他的消化不良、心跳加速。他原是一个以自己强壮、有效率的生理机能为傲的男人,波鲁斯实在把他折磨惨了。他要给波鲁斯开一张送货单,收费十万元。要是这恐怖的科西嘉人不肯接受,吐兹便将松露配方取回,另寻买主。加油!吐兹!加油!
  吐兹——他为自己欢呼。他在头发上抹了油,让它看来光可鉴人。
  梳理好了头发之后,他到衣橱里选了件宽松的格子衬衫,穿在深蓝色的内衣裤外面。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套着羚羊皮枪套。点三八口径的手枪,扣在腰间,藏在衬衫之下。最后,他毫不吝啬地抹了些古龙水,整理一下他的小胡子,临镜顾盼、沾沾自喜一番,一切准备就完成了。葛利比说得对,这是件简单的差事。或许等到事情办完了后,他可以带着班尼图去吃饭,大大庆祝一番。这孩子工作相当卖力,他有个从事建筑业的叔叔,住在那不勒斯。
  他到甲板上找到了葛利比爵士。葛利比穿着鸽灰色的麻质旅行装,脚下是一双精工缝制的天鹅绒拖鞋。他正在详细地指示侍者,说趁他不在船上的时候,要如何照顾及喂食他的小狗金吉斯。吐兹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明自己的十万元计划。
  “值得一试,”葛利比说:“但我认为我们会遭到波鲁斯小小的反抗,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又怎么样?”吐兹挥了挥手,好像是把波鲁斯的不悦一股脑儿挥到地中海里去了。“我们去拿东西回来。他想要的话,就该付钱。否则我们就拿到别的地方去求售。”
  吐兹咧嘴而笑,很兴奋地揉搓着葛利比的肩膀。
  葛利比唯恐地操皱了自己的衣服,连忙躲开。“就像我说的一样,但试无妨,不无小补。不过,老小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等你回到船上以后再打电话。你知道那些科西嘉人,个个都不能动心忍性。”
  “不能‘动心忍性’又是什么意思?”
  葛利比叹了口气。到一个讲英文的国家去度假数日,将是大大的解脱。“不能动心忍性就是说一个人很火爆,性子很急。”
  “啊,”吐兹说:“像火山一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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