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原之战 一〇一

  “不用。俸禄额五万石的小大名,贵为内大臣的主上用不着特意出寝间接待。臣代为应酬,听一听他有何事。”
  “那就委托卿了。”
  家康躺在缎被上。
  正信退去,他将正家招入大门旁边的小屋。
  “怎奈行军途中,没有可以接待来宾的象样房间。主上已经睡了,由我代为转达。夜半来访,有何要事?”
  “呀,诚惶诚恐。”
  正家放下了扇子。
  “我家城池即为石部的下一站,水口驿站。城里备下了明日早膳,请务必顺路莅临。”
  意思是,正家在自家城里准备了家康及其麾下三千人的早饭。
  (怎么就这点事啊。)
  正信老人觉得挺没劲。
  “如此热情,实不敢当。”
  正信致谢,退回后屋征求家康的意见。答曰:“那就承其盛情吧。”正信返回,向正家传达了家康的意思。
  “已经答应了?”
  正家面浮喜色。
  “那么我立即赶回去,命令他们预备。就此告辞。”
  正家急急忙忙回去了。
  然后,正信第三次跪在家康的寝室入口。
  “大藏少辅已经回去了。却说……”
  正信干咳了一声。
  “主上真心打算在正家居城用早膳吗?”
  “早饭在何处吃都一样。”
  “那家伙的举止缺乏沉着,有点忐忑不安的。”
  “脸色呢?”
  “异乎寻常,很不好看。给人的感觉好像在策划着甚么似的。”
  “那个胆小鬼甚么事也不敢做。”
  “非也。说不定他的后盾‘佐和山之狐’正在暗中操纵呢。”
  同一个江州内,从三成位在湖畔的居城佐和山到正家的居城水口,若走快捷方式有四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正是。有那只‘佐和山之狐’哟。”
  “将主上困在水口城里,锁紧城门,杀死主上。这个方案谁都想得出来呀。”
  “但是,弥八郎。”家康躺在那里说道,“如果拒绝去吃早饭,世间要说家康胆怯了。”
  “确有道理。”
  正信颔首。
  “总之,今夜街道各处撒下了天罗地网,严密搜索,看看是否有可疑迹象吧。”
  “那当然。”
  家康白天在大津城滔滔不绝,话说得太多,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略显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就闭眼睡觉了。
  ***
  这里说的,是此日的前天之事。
  琵琶湖畔佐和山城的内室,三成的家老岛左近和主公频繁辩论,意在催促:“下决心吧!”
  家康东下,开始行军走东海道,途中肯定要通过近江的南部地方。
  “所幸水口城是长束大藏少辅大人的居城。现在利用水口城,一举刺杀家康,除掉天下大乱的病根!”
  “大藏少辅胆子太小,不知他能否参与。纵然参与,胆小者最终会败事的。”
  “说啥呀,我巧妙摆弄他。”
  “却说……哎呀。”
  三成踌躇不决了。
  “主公还思考大会战的事不?还思考天下一分为二的大事不?”
  “只想这事。”
  三成是个喜好大气派的人。讨伐家康,要展开古今未见的大会战绘卷,耸动天下视听,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杀死家康。
  “交战规模越大,越有利于世道人心。我想在这无道的世间树起警众的告示:正义必胜,不义必亡。”
  “想的是无用的事。战争并非有利于世道人心啊!”
  (无论经过多少时日,主公还是个黄毛小子。)
  左近神色不悦地思量着。三成很早就爱好学问,近来这种倾向愈发明显。事物的思考方法在主观上是睿智卓越的,但仅此而已。三成关注现实的目光似乎变得迟钝了。
  左近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
  (主公的佐和山只有十九万余石。要和关东二百五十五万石的家康一决胜负,只有动用奇谋权术。但是,主公又厌嫌这一手。)
  左近又进一步尽力劝说了三成。
  “行了,别说了!当然,刺杀那怪兽,一把短刀足矣。要那么做,太合殿下故世后,我在殿上就可刺死他。刺杀机会有的是。我却没那么做。”
  “主公是说此非‘将者之道’?”
  左近的微笑里带着讽刺意味。
  “正是。强烈弹劾家康,堂堂正正摆下战阵、旗扬鼓敲,然后开始交战。否则,我方就树不起正义。若搞夜袭,岂非招世人误解为我在报私怨?”
  (确实如此。)
  左近不得不点头。正义和不义这两种观念先行的场合,事理确如三成所说的那样。然而,要让家康心脏停止跳动,不消说,这种观念反倒成为障碍呀。
  “总之,”左近又执拗地紧跟着说:“仅就水口这件事,能否任凭臣一手处理?付诸行动也不见得就能成功,但若能确认一下我方出招后家康反应如何,此举也不算白搭。”
  “可以。”
  三成没这么说。
  “左近与年龄不相称,血气方刚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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