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 五

  殉情者的尸体让“犬吠海”的潮水冲上了岸,怒涛把两人的尸体搁到了海边高高的岩石上。把尸体弄下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渔夫腰里缠着绳子,在秦然掀起的浪涛甩出的白雾中,把尸体在岩石之间传递。要把两人的尸体分开来又是很不容易的事。两具尸体像是溶解了似的粘合在一起,浸泡得相宣纸一样的皮肤,让人感到是两人的共同皮肤似的。用力分开后,妻子的遗体按俊辅的希望,在火化前先进回东京去了。葬礼很隆重。仪式结束,快要出棺的时候,灵枢运到一间房里,老丈夫不让任何人进去,独自一人和妻子告别。百合花、石竹花围在那张令人恐惧的大脸庞周围,半透明的发际,看得见青青的发根。俊辅毫不害怕地瞪着那张极度丑陋的脸,他感到了达张脸上露出的恶意:现在不能再让丈夫苦恼了,这张脸也就没有必要漂亮了,所以,才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他把密藏在“河内打”年轻女人的假面强按下去,压在了死人的脸上,力气用得过适,那张脸像熬透了的果实一样,在假面下压碎了。俊辅没把自己66行为告诉别人,大约一小时后,尸体连同假面一起让火包裹住,失去了踪影。
  俊辅悲根交集的追忆中,渡过了服丧期。每当想起那个夏天的拂晓,第一次造成他苦恼的那个拂晓,这记忆新鲜的苦涩,令他如果不相信妻子还活着,就无法排遣苦痈。处理不了的情敌、他们那厚颜无耻的年轻、他们该诅咒的美貌……一次,俊捕极度的嫉妒,挥起拐杖朝那育年乱打一气,结果,妻子提出要离婚。他向妻子赔不是,还给那育年定做了套西装。这育年后来在华北战场上身亡了,俊辅狂喜地写了好长好长的日记,然后,像着了迷似的一个人上了街。街上正热闹地欢送新兵出征。俊辅也加入了美丽的未婚妻送未婚夫的行列,还快乐地捞着纸做的小国旗。正巧有记者在场,第二天,傻辅摇着国旗的大幅照片就登在报纸上了,谁会知道呢?这个一改常态的作家,挥动着的国旗,是给去送死士兵的祝福,也是给杀了他憎恶的青年的那片土地的祝福。
  桧俊辅从I车站到康子呆的海岸,坐汽车得一个半小时,在车里,他想起这些阴暗而混乱的记亿。
  “总算,战争结束了。”他想着,“战后第二年的初秋,妻子殉情自杀了。各家一流的报纸,保持了礼节,报道说是心脏病突发身亡。只有一小部分的朋友知道这个秘密。”
  “丧服一过,我立刻迷上了一个前伯爵的夫人。一生中的第十恋爱,一见面就搭上了。忽然有一天,他的丈夫出现了,强行索要了三万元。原来是前伯爵施的一个美人计。”
  汽车抖得厉害,让他笑出声来。美人計的插曲是滑稽的。可这可笑的回忆在他脑际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难道我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强烈憎恨女人了吗7”
  他想起了旗子。今后5月在箱根认识以后,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她只被当成一个19岁的女客人,可老作家枯竭的心里又激起阵阵涟漪。
  5月中旬,在中强罗街的旅馆里,俊辅工作时,经女招待介绍,住同一旅馆的少女要他给签个名。后来不时在旅馆的院子角落里,碰到那个带着他的书来打招呼的少女。一个美丽的傍晚,他出来散步,遇到踏着石阶回来的康子。
  “是你吗?”俊辅问。
  “是我,我叫濒川,幸会。”
  康子穿着石竹船颜色的孩子气的衣服。手脚优推而颀长,让人感到长得有些过分。那腿像紧绷的鱼肉,沉淀着雌黄的白哲肌肤,那肌肤从超短裙里露出来。俊辅看他只有十七八岁,可一看到她眉宇间飘着些老成的表情,又觉得她有二十一二岁左右了。她穿着木屐,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那清洁的脚后跟。
  “房间在哪里?”
  “在最靠里的一间。”
  “按道理不常看到你吧,是一个人吗7”
  “呃,今天是一个人。”
  她是因轻微肋腹炎来此疗养的。对俊辅来说高兴的是,康子是只把小说当故事来读的女孩子。跟来的女佣人有事要回东京一两天。
  他把她带回自己的屋于,本来签好名把书还给她就得了,俊输伯要她第二天来取。说着,放下书。两人来到院子里古旧的长椅上坐下了。他们在那里说了许多话。沉默寡言的老人和礼貌端庄的少女之间缺少投机的话题,顶多是谈谈什么时候来的病好了吗之类的话。俊辅问,那少女大多用微笑来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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