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 第175章

  第54章
  包括有关敲门声的一些详细情节和其他一些事情,
  其中有某些有趣的关于史拿格拉斯先生和一位年轻女士的交待,
  这同这部传记决不是不相干的
  呈现在吃惊的文书眼前的东西是一个孩子——一个胖得出奇的孩子——佣人打扮笔直站在擦鞋的地毯上,闭着眼,像在睡觉。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的胖孩子,无论旅行马戏班的里面或外面;这胖孩子,再加上他那十足的镇静和安闲的样子,那按理是同预料中这样敲门的人的样子截然不同的,使他吃惊得发愣了。
  “什么事?”文书问。
  那很特别的孩子一言不发;但是他点了一次头,照文书的想像看来,似乎轻轻地打起鼾来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文书问。
  孩子毫无表示,只是呼吸很重,此外没有任何。
  文书把问题重复三遍,都没有得到回答,正打算关起门来。那胖孩子却突然睁开眼,霎了几次,打了一个喷嚏,举起手来好像又要敲门。但发现门已经开了,惊讶地瞪着眼四下观看,最后把眼光盯在劳顿先生脸上。
  “你到底干什么那样敲门?”文书怒冲冲地问。
  “哪样?”孩子说,是低沉而渴睡的声音。
  “嘿,就像四十个出租马车夫呵,”文书答。
  “因为主人说,我必须要一直敲到开了门为止,怕我睡着了,”孩子说。
  “那末,”文书说,“你带来什么信呀?”
  “他在楼下,”孩子答。
  “谁?”
  “主人。他想知道你们是否在家。”
  劳顿先生这时才想到望一下窗外,看见一部敞篷马车,里面坐着一位快乐的老绅士,正焦急地抬头望着上面,他就冒昧向他打了一个招呼;老绅士一见,马上跳下了车。
  “坐马车的就是你主人吧,我想?”劳顿说。
  孩子点点头。
  其他的一切问话都被老华德尔的出现所代替了;他奔上楼,仅仅和劳顿招呼一下,就马上走进潘卡先生的房间。
  “匹克威克!”老绅士说,“你的手,我的朋友!怎么前天我才知道你竟让自己被人关到牢里去呀?而你怎么让他这样做呀,潘卡?”
  “我是真没有办法呵,我的好先生,”潘卡答,同时来个微笑和一撮鼻烟,“你知道他多么顽固。”
  “当然我知道阿,当然我知道,”老绅士答。“然而,我现在看见他,我很高兴。我不会再不轻易忽略他了。”
  说了这话,华德尔又和匹克威克先生握一握手,随后又和潘卡握过,就在一张安乐椅上坐下,他的快乐的红脸上又放射着微笑和健康的光彩。
  “唔,”华德尔说,“现在花样特多哪——你给我一撮鼻烟,潘卡,我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这种日子呵,呢?”
  “你是什么意思?”匹克威克先生问。
  “什么意思!”华德尔答,“嘿,我想这些女孩子都快发了疯了;这没有什么稀奇,你会说?或许没有什么稀奇;不过那是事实,的的确确。”
  “你别处不去,偏上伦敦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话吗,我的好先生?”潘卡问。
  “不,完全不是,”华德尔答:“虽然那是我来的主要目的。爱拉白拉如何?”
  “很好,”匹克威克先生答,“并且我相信她看见你一定很高兴的。”
  “黑眼睛的小妖精!”华德尔回答。“我原本想有那么一天娶了她的。但是我也非常高兴,非常高兴。”
  “你如何知道那消息的?”匹克威克先生问。
  “啊,当然是告诉我女儿们的了,”华德尔答。“爱拉白拉前天有信来,说她已经偷偷地结了婚,没有得到她丈夫的父亲的同意,所以你也曾经为这事去了一趟,因为他的拒绝并不能够阻止这个婚姻等等。我觉得是和我的女儿们谈谈的好机会;所以我就说,儿女们不得到父母的同意就结婚是多可怕的事情,等等;但是,保佑你们,我根本也不能打动她们。她们认为没有女演相的婚礼倒是可怕得多的事,并且说我不妨把我的大道理对乔去宣传宣传。”
  老绅士说到这里停下来大笑;笑足之后,接着说:
  “不过这似乎还不是绝妙的。这不过是已经在进行的恋爱和阴谋的一半。我们过去六个月一直走在地雷上,它们终于爆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匹克威克先生喊,脸色发白:“不是又有什么秘密结婚吧,我希望?”
  “不,不,”老华德尔答:“还没有那样坏——还没有。”
  “那么怎样呢?”匹克威克先生问:“跟我是否有关系?”
  “我回答这个问题吗?潘卡?”华德尔说。
  “若回答了并不连累你自己,我的好先生。”
  “那么好的,跟你有关系,”华德尔说。
  “怎么?”匹克威克先生急切地问。“在哪方面呢?”
  “老实说,”华德尔答,“你这样一种火暴性子的年轻人,我几乎怕对你说了;但是,虽然如此,若潘卡肯坐在我们中间预防发生问题的话,我就冒险说说。”
  关了房门,并且又用潘卡的鼻烟壶提了提神,老绅士就用些话进行他的重大宣布:
  “事实是,我的女儿贝拉——贝拉,就是嫁给年轻的特伦德尔的,你们知道。”
  “是的,是的,我们知道,”匹克威克先生不耐烦地说。
  “不要一开始就打扰我。另外一天夜里,爱米丽把爱拉白拉的信念给我听之后,因为头痛已经去睡了,我女儿贝拉在我旁边坐好,开始和我谈这件婚事。‘唔,爸,’她说,‘你觉得如何呢?’
  ‘唉,我的亲爱的,’我说,‘我想是特别好的;我希望是最好的。’我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我那时正坐在火炉旁边若有所思地喝着混合酒,我知道我随时插进一两个不肯定的字眼,会引诱她继续谈下去的。我的两个女孩子都是她们的亲爱的母亲的图画,我老来只欢喜她们陪我坐坐;因为她们的声音和容貌把我带回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代,使我暂时跟从前一样年轻,虽然心情没有以前轻快。‘那的确是有爱情的婚姻呢,爸,’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贝拉说。‘是呀,我的亲爱的,’我说,‘不过这样的婚姻结果未必是最幸福的。’”
  “这话我有疑问,你注意,”匹克威克先生热情地插嘴说。
  “很好,“华德尔答,“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你随便提任何疑问吧,但是最好不要打断我的话。””
  “请你原谅,”匹克威克先生说。
  “多礼了,”华德尔答。“‘我非常难过,听见你发表反对恋爱婚姻的意见,爸呵,’贝拉说,脸稍微有点红。‘我错了,并且我也不应该那样说,我的亲爱的,’我说,拍拍她的脸蛋——温和得尽我这样一个老头子所能办到的——‘因为你母亲的婚姻就是这样的,你的也是。’
  ‘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个,爸,’贝拉说。‘事实是,爸,我准备和你谈谈爱米丽的事。
  匹克威克先生吃了一惊。
  “怎么的啦?”华德尔停止叙述,问。
  “没有什么,”匹克威克先生答。“请继续说下去吧。”
  “我从来不会拖拖拉拉说个半天,”华德尔突兀地说。“迟早会水落石出的,若能马上说明白,那就省了我们大家好多时间。归根结底,贝拉终于鼓起勇气,告诉我爱米丽非常苦恼;她和你的年轻朋友史拿格拉斯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就经常通信联络;她已经决定要跟他逃走,算是仿效她的老朋友和老同学;但是对于这事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因为我向来对她们两人是很和蔼的,她们觉得不如先给我一个面子好,问问我对于她们照平常的实事求是的方式结婚是否反对。你瞧,匹克威克先生,若你行个方便,把你的眼睛收到往常那么大,并且让我听听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快乐的老绅士说最后一句话那种暴躁的态度,并不是完全没有来由的;因为,匹克威克先生的脸上已经变成一副呆呆的惊讶和迷惑的表情,看上去怪可爱的。
  “史拿格拉斯!——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是这位惶惑的绅士嘴里最初发出的两句不连贯的话。
  “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华德尔重复说:“那是非常明显的,而我们竟没有早发现,肯定是我们带了非常坏的眼镜。”
  “我不懂,”匹克威克先生说,深思着,“我真不懂。”
  “很容易懂的嘛,”那性急的老绅士答。‘若你是年轻些的男子,你早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此外,”华德尔犹疑了一会儿又说,“实情是这样的,原本不知道这事的我,在过去四五个月里,曾经催促爱米丽好意地接受我们附近一位青年绅士的求婚(假使她能够接受的话;我决不想勉强一个女孩子的)。我完全相信,女孩子气的她,为了增加自己的身价和提高史拿格拉斯先生的热情,就把这事渲染得极其厉害,他们两人就得到这样的结论,认为他们是受着可怕的压迫的一对不幸者,除了偷偷地结婚或者被热情烧成焦炭没有出路。现在问题就是,如何做?”
  “你如何做了呢?”匹克威克先生问。
  “我!”
  “我是说,你那结了婚的女儿,告诉你这事之后你如何做的?”
  “啊,我当然闹出些笑话,”华德尔答。
  “正是嘛,”潘卡插上来说,他在这段谈话中间做了许多不耐烦的表情,把他的表链扭了无数次,报复地把他的鼻子抹了好几抹,等等。“那是很自然的;不过怎样呢?”
  “我大发脾气,把我的母亲吓了一场病,”华德尔说。
  “那倒是你贤明的地方,”潘卡说:“还有呢,我的好先生?”
  “第二天我暴躁和冒火了足足一天,引起了一阵大扰乱,”老绅士答。“我这样使自己烦恼,也使每人都苦痛,最后我厌烦了,所以我到玛格尔顿雇了一部马车,套了我自己的马,上首都来,借口带着爱米丽来看爱拉白拉。”
  “那么华德尔小姐是和你一道了?”匹克威克先生说。
  “当然一道,”华德尔答。“她这时是在亚德飞的奥斯本旅社,除非你那位冒险的朋友在我今天早上出来之后带着她逃掉了。”
  “那么你谅解了,”潘卡说。
  “完全不是,”华德尔说:“她从那以后就一直哭着,露出快快不乐的样子,除了昨天夜里,在晚茶和晚饭之间,她装腔做势地大写其信,我假装不注意。”
  “你们需要我对这件事给你们忠告吧,我想?”潘卡说,把眼光从匹克威克先生的沉思的脸上移到华德尔的焦急的脸上,并且连着吸了几摄他所宠爱的刺激品。
  “我想是如此,”华德尔说,看看匹克威克先生。
  “当然,”那位绅士回答。
  “那么,”潘卡说,站起来把椅子推开,“我的忠告是,你们两人都走开,或者步行,或者坐马车,或者这样那样想个办法,因为我对你们讨厌极了,你们自己去谈这事吧。若我下次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得到解决,我再告诉你们如何做。”
  “这倒不坏,”华德尔说,不知道是笑好还是生气好。
  “呸,呸,我的好先生,”潘卡答复说,“我了解你们比你们了解自己还多。无论从哪点上看,你们已经解决了。”
  如此表明意见之后,那矮小绅士就用他的鼻烟壶戳一下匹克威克先生的胸腔,再戳一下华德尔先生的背心,因此,三个人都大笑起来,后面两位绅士答得更厉害,他们无缘无故地马上又握起手来。
  “你今天和我一道吃中饭呵,”华德尔在潘卡送他们出来的时候对他说。
  “不能约定,我的好先生,不能约定,”潘卡答。“无论怎样,晚上我会来看望你的。”
  “我五点的时候等你来,”华德尔说。“喂,乔!”乔终于被弄醒之后,两位朋友就坐上华德尔先生的马车走了,那马车合乎人之常情地后面有一个尾座给胖孩子坐,若那里只是一块踏板的话,他只要一打瞌睡就会滚下去送了命的。
友情链接: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言情 - 猪猪书库 - 豆豆言情小说网 - 席绢 - Stock Analysis - 股票分析预测 - 豆豆股票分析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