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 第109章

  “我说有计划的邪恶,绅士们,”不知弗知大律师说,他的眼睛看穿匹克威克先生,而且嘴里在议论着他:“当我说有计划的邪恶的时候,被告匹克威克假使今天是到庭的——听说他是到庭的——那末我要跟他说,假如他待在一边,那就算他比较漂亮,比较得体,见识和经验还算不错。让我跟他说吧,绅士们,假使他要在法庭上随便作任何异议和抗辩的表示,那是不可能有用的,不会骗得过你们的,你们会知道怎样估计那些表示;让我再告诉他,正好像法官大人要告诉你们的,绅士们,一个律师为他的当事人尽责的时候,既不怕恫吓又不怕威胁,也不怕压制;无论什么样的企图,想做无论这一样或是那一样,无论第一点或是最后一点,结果是这阴谋家会自作自受,不管他是被告还是原告,不管他叫做匹克威克、还是诺克斯、还是克托克斯、还是史泰尔斯、还是布朗、还是多姆孙。”
  从本题这样稍稍扯开一下,自然而然产生的效果是一切的眼睛都看着匹克威克先生了。大律师不知弗知从自己驱策自己而达到的道德的高昂状态局部恢复过来之后,继续说:
  “我要告诉你们绅士们,匹克威克在巴德尔太太家里安定地继续住了两年从未离开过。在那整个期间,巴德尔太太服侍他,照顾他,给他做饭菜,把他的衬衣拿给洗衣妇,还要拿回来补。晒和作其他让他好穿的准备,总之,在那两年里,她受到他的最充分的信任。我要告诉你们有许多次他给她的小孩子半便士的铜板,还有几次甚至给六便士的:我要请一位证人——他的证词是我的朋友所决不能够驳倒或削弱的——给你们证明,他有一次摸摸小孩子的头,问他最近有没有赢到大石弹或者普通石弹(我知道这两者都是那镇上的孩子们非常珍爱的大理石做的玩意儿),
  后来还说了这句值得关注的话——‘你希望有一个另外的父亲吗?’我还可以证明,绅士们,在一年以前,匹克威克突然开始经常不在家了,而且出去很多天,好像存心要逐渐和我的当事人破裂了;但是我也要向你们说明,他的决心在那时候还不够坚强,或者是他的高尚的感情战胜了,要是他有高尚的感情的话,或者呢,是我的当事人的魅力和才能克服了他的非大丈夫的存心;有一次,他从乡下回来的时候,曾经清清楚楚地用明白的言语向她求婚:但是在这之前作了特别谨慎的布置,不让他们的庄严的契约有见证人;我为了给你们证明这一点,可以请你们听他自己的三个朋友的证词——这三位极不愿意作证的见证人——绅士们,极不愿意作证的见证人呵——在那天早上看见他把原告抱在怀里,用他的爱抚安慰她的激动。”
  这位饱学的大律师的这一段话,显然给了听众很深刻的印象。他取出两片很小的字条,继续说:
  “那末现在,绅士们,只有一两句话了。他们之间曾经通过两封信,肯定是被告的亲笔,而那就是有力的证明。这些信也足以说明这人的性格。它们不光明正大的、热情的、雄辩滔滔的书信、充满了诚挚的爱恋的语言。它们是遮遮掩掩的、偷偷的、隐秘的通信,但是幸而,它们都比用最热烈的词句和最富于诗意和形容词写的还要明显得多——这些信只能用细心而怀疑的眼光去看——这些信显然是匹克威克当时故意这样写的,为了蒙混和欺骗或许会拿到它们的第三者。让我读一读第一封吧:‘自加拉卫[注]十二点钟。亲爱的巴太太——斩肉和番茄酱。你的匹克威克。绅士们,这是什么意思?斩肉[注]和番茄酱。
  你的匹克威克!斩肉!我的天!还有番茄酱!绅士们,是不是一个敏感的轻信的女子的幸福就能被这样的浅薄的诡计轻易糟蹋掉呢?第二封信没有日期,这一点本身就值得怀疑——‘亲爱的巴太太——我要到明天才能回家。慢车。’而下面就是这句非常值得注意的话——‘你不要为了汤婆子费心了。’汤婆子!嘿,绅士们,有谁会为了汤婆子费心吗?什么时候有过一个男子或者女子的平静的心境被汤婆子所破坏或打扰过?这东西本身是个没有害的、是有用的、而且我还要说是个令人舒服的家庭用具呵,绅士们!为什么要这样热心地嘱咐巴德尔太太不要为了这个汤婆子动感情呢?
  ——除非那是(而且无疑是的)一种神秘的欲火的掩饰——某种亲爱的字眼或诺言的代用品罢了,按照预先说的连绍方法写的,而且是匹克威克为了实行预谋的遗弃而狡猾地想出来的;但那并不是我所宜于解释的了。还有所谓慢车是暗示什么呢?让我看来,也许就是指匹克威克自己,他毫无疑问地在整个这件事情里是一部犯罪的慢车;但是他的速度现在却非常意外地加快了,他的轮子呢,绅士们,是他自作自受,很快就得要你们给上油了!”
  大律师不知弗知在这里停了一会儿,看看陪审官们听了他的诙谐话是否笑了;但是除了那蔬菜水果商人以外别人一个也没笑。他对这句话很敏感可能是因为他今天早上正好给一部轻便马车这样加过油的原故。饱学的大律师觉得在结束之前再稍微发泄一下悲哀,更为上策。
  “但是,不要说了,绅士们,”大律师不知弗知先生说,“怀着发痛的心来笑是很难的;在我们的最深切的同情被唤起的时候说笑话是不大好的。我的当事人的希望和前途是被毁了,而且,这不是言过其实,她的职业真的毁了。召租条子也不贴了——但是里面并没有房客。合格的单身绅士们一个一个走过去——并没有叫他们进去问问或者在外面问问的邀请。
  整个房子里充满了忧伤和寂静;就连小孩子也缄默了;他在母亲悲哭的时候,再也不想玩那小孩子的游戏了;他的‘大石弹’和‘普通弹子’都被遗忘了;他忘记了他早就熟习了的‘扣住指节弹’、‘用指尖弹’、‘请单双’等等叫喊,他的手无事可干。而匹克威克呢,绅士们,这个高斯维尔街的沙漠中的家庭绿洲的无情的破坏者,这个堵塞了泉眼和在草地上撒了灰的匹克威克。这个今天带着他的没心肝的番茄酱和汤婆子来到你们面前的匹克威克——却仍旧带着他那副不害臊的厚脸皮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他所造成的灾难。
  赔偿损失,绅士们——重重的一笔赔偿是你们所能给予他的唯一处罚;也是你们所能给了我的当事人的唯一补偿。她现在为了这笔赔偿,正在向她的文明的同胞——明达的。高尚的、正直的、有良心的、富于同情的、冷静观察的陪审官们呼吁。”做了这个完善的结论,大律师不知弗知先生坐下了,大法官史太勒先生也醒了。
  “传伊利莎白·克勒平斯,”大律师不知弗知过了一会儿之后带着重振的精力站起来说。
  最近的传达官喊伊利莎白·特平斯;离得较远的那个喊伊利莎白·吉普金斯;第三个呢,跑得透不过气来,跑到国王街上力竭声嘶地大叫伊利莎白·墨芬斯直叫到哑了嗓子。
  同时,克勒平斯太太在巴德尔太太、山得斯太太、道孙先生和福格先生的一起帮助之下走上了证人席;她安全地栖息在最高一级之后,巴德尔太太就一只手拿着手绢和木展,另外一只手拿着大约可以装四分之一品脱嗅盐的玻璃瓶子,立在最下一级,以防有任何的意外。眼睛紧盯着法官脸上的山得斯太太,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大雨伞,把右手大拇指揿在弹簧上,那种急切的神气仿佛说明她已经充分准备好了,一得到通知立即就可以把伞撑开。
  “克勒平斯太太,”大律师不知弗知说,“请你不要难过了,太太。”当然罗,克勒平斯太太一听到这安慰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表现了就要昏厥的种种惊人的形态,或者如她自己以后所说的,感情丰富得受不了的征候。
  “你还记得吗,克勒平斯太太?”大律师不知弗知先问一两个不重要的问题之后这样说了,“你还记得吗,在去年七月里某天早上,你在巴德尔太太的二楼后间,那时候她正替匹克威克的房间掉灰尘?”
  “没错,法官大人,我记得,”克勒平斯太太答。
  “匹克威克先生的起居室是二层楼前间,对吗?”
  “没错,先生,”克勒平斯太太答。
  “你在后房里干什么呀,太太?”矮小的法官问。
  “法官大人,”克勒平斯太太说,显出动人的兴奋神情,“我不骗你。”
  “你最好还是不要骗我,太太,”矮小的法官说。
  “我没骗你,”克勒平斯太太继续说,“巴德尔太太是不知道的;我是拿了一只小蓝子上街去的,绅士们,要买三磅红马铃薯,三磅是两便士半,那时候我看见巴德尔太太的大门半开着。”
  “是什么样?”矮法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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