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庄秋晴  二十三

  汉地布兰爵士与克普萨德的冠军之争。
  第一圈先是汉地布兰轻快地领先,快得像发现猎物的狼狗。然后克鲁萨德超向前去,从坡上一冲而下。
  到了近终点时,克鲁萨德和汉地布兰并肩齐驱,难分轩轾。伯爵听到旁边有人说:“看哪!谁把头抬高些,谁就赢了。”
  两匹标悍健壮的好马使出浑身解数力拚。克鲁萨德终以一鼻之先得胜。
  “再没有比这更精采的比赛了,法利恩!”比赛结果时,国王对伯爵说,“不过我们可是早就料到,你的好运一定会为你赢得这次比赛的最高荣誉。”
  国王轻叹了一声。他也预料得到,自己的马上不了榜。
  不过,他是真心喜欢伯爵,不只一次举杯祝伯爵健康。在晚宴时,金杯得主总是他的座上贵宾。这一晚,得胜的是他所喜爱的伯爵,他更是频频举杯,开怀畅饮,极为高兴。
  伯爵感觉得到,赛朵儿夫人的眼光隔著桌子直射过来,她的眼神凌厉如箭,充满凶光,不禁使他有点儿毛骨悚然。
  然后他笑自己太会想像了。不管她会如何算计他,他都决定不和赛朵儿夫人单独谈话。
  整个赛马的时间,他发觉自己都在人群中搜寻,用望眼镜注视著一波波的人潮,希望能找到一张有双圆亮大眼睛的脸庞,和一身几乎可以确定的纯白衣裳。
  可是,要在这么多的人中认出她来实在不可能。今天是金杯赛,观众比那一天都多。
  沿著马场下去,排满了几乎有一哩长的马车,车前挤著看马赛的沉众。休息时间他们走到跑道上活动散步,一开赛又被赶出跑道。
  有几处的马车差不多排了近十辆,后头的人几乎根本看不到。
  天气太好、大家又都希望在这场巨额赌注的马赛后多休息一会儿,清理场地的工作就显得特别困难。
  伯爵记得,清场的工作最初是由义勇兵担任的,现在已由骑马的骑警接替。
  马赛前的准备工作之不顺利,常使开赛时间拖得很晚,今天下午正是如此。
  在兰庄换过衣服之后,伯爵马上匆忙赶赴温莎堡参加国王的晚宴。马车速度之快,使跟他同去的马夫金姆不时屏息闭气,紧张不已。
  还好,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们后来听说,往伦敦的路上发生好几起事故,至少有两个人丧命,还有些马匹重伤。
  国王虽然身体不适,兴致却但高昂。伯爵私底下认为,不管外面的闲言闲语对柯尼汉夫人评价如何,她到底是个美人,而且能使国王陛下快乐。
  伯爵发现,这次晚宴里的王公贵族和特别邀请的客人,都是很熟的朋友。
  他一直非常喜欢约克公爵。
  这次阿斯考特大赛,公爵也十分尽兴,赢了不少,大家恭贺著他。
  “这是我玩得最好的一次!”他睡眼朦胧地对伯爵说,“著著实实赚了一笔!”
  约克公爵并不聪明,却善体人意,心地纯良。这使他避免重蹈他两个兄弟的覆辙。他们都人缘极差,备受鄙视。
  而他却被人喜爱,受人尊敬。伯爵好几次私下对朋友说:“公爵大人实在是所有的亲王中,性情举止最符合英国绅士风度的一位。”
  晚餐时,坐在伯爵左边的是漂亮的伊丝特公主。她迫不及待的想同他卖弄风情,一如前几次在别的几个场合里一样。
  可是,今晚,他的心思一直绕著昨晚的奇遇打转。黛梅莎跪在修士房圣坛前的影像不断地闯入他脑海中。
  突然,他急欲回到安静神秘的兰庄,再打开卧室墙上的密门看看。
  这个念头一直挥之不去。国王在用餐之后,立刻站起来,准备退席。他非常疲乏,痛风又发作了。伯爵跟著他出来。
  他没向任何人道别,晓得这么一来一定又会被拖住不放。
  他跟随国王到门口。国王像是知道他的意图,很愉悦地挽者他手膀,把他带离沙龙。国王的身子半倚著他,走下廊去。
  “你不会真想这么早走吧?法利恩?”他说。
  “陛下一走,这宴会就没什么意思了!”伯爵奉承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指,别的地方还有更好的去处罗!”国王说著,眨了一下眼睛。
  伯爵没有回答,国王陛下接著说:“赛朵儿夫人要我替她说情呢!我想,她是要请你原谅她吧?”
  “多不巧啊,陛下,”伯爵同答,“您一直没机会和我单独说话!”
  国王轻咳一声。
  “又玩你的老把戏啦!法利恩?可没有女人喜欢成为‘过去式’哟!”
  伯爵心想,国王大概是回想到当初抛弃费兹柏女士转向赫特福夫人时,费兹柏女士是如何的激烈怨怼。他大声说:“我就晓得您一定会了解的,陛下。您对女人真是了如指掌。”
  果然国王十分高兴,正中伯爵下怀。
  “我十分了解,法利恩。”他说,“不过,若要依我的劝告,你最好还是赶快躲起来吧。否则猎犬闻味而来,你就有得受了。”
  他对自己的笑话大笑了一阵,拍拍伯爵的背,就进寝官去了。
  他的客人马上奔下楼,叫来马车,在没有人察觉之下,离开了温莎堡。
  在同兰庄途中,伯爵决定,他要再见黛梅莎一面,和她说说话。
  她的一切深深吸引著他。他对自己说,他从来没有看过像她这样内外兼美的女孩子。
  他试奢想她在白天看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心里又有点儿害怕自己会失望。
  她的双眼果真是他昨晚看到的深紫色吗?她是不是真的有一股和别的女人不同的高雅气质。
  他回忆起她的一只柔夷,轻轻地托住他的手。还有她为他包扎时的神情,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他正坐在她床上,而他俩单独在一起。
  他晓得任何别的女人在同样情况下,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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