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赛世家·有产业的人 第七章 悌摩西家里一个下午(2)

  他从前很喜欢小乔里恩:这孩子上大学时交的一些同学都不错,那个老浑蛋查理-费斯特爵士的几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也变了个大坏蛋——他都认识;这孩子而且有一种气派——他竟会跟那个外国女子私奔,真是太可惜了——而且是个家庭教师!他一定要私奔的话,为什么不挑个象样的女子,大家也有点面子!他现在算什么呢!在劳爱轮船公司当一名保险员;他们说他还画些画——画画!他妈的!他很可以混到乔里恩-福尔赛从男爵那样的地位,在国会里当一名议员,在乡下有一个庄子!
  大户人家有些人迟早总会受到某种冲动的驱使,上纹章局去打听;斯悦辛也是由于这种驱使有一次跑到纹章局去;局里的人告诉他,他跟那有名的福尔席肯定是同宗,而这个家族的族徽是“黑底红线,右边三颗带钩”;这样说当然是希望他能采用。
  可是斯悦辛并没有采用;不过问清楚族徽上首的徽饰是一只“原色雉鸡”和一句箴言“赐福尔席”之后,他就把雉鸡用在自己的马车上和①这两张椅子一张当是安姑太生前坐的,一张是悌摩西坐的,但是他从不下楼,所以等于没有人坐。
  马夫的纽扣上,在自备的信纸上印上雉鸡和那句箴言。至于那个族徽他只是藏在肚子里,一半是因为自己并没有付钱,把来画在马车上未免太招摇了,而他就恨招摇,一半也因为他跟国内任何讲究实际的人一样,对于自己不懂得的东西私心里都不喜欢而且瞧不起——他觉得这个“黑底红线,右边三颗带钩”令人太难捉摸了,谁也会如此。
  可是局子里人当时告诉他,只要他付费,他就有资格采用,这句话他永远记得,而且使他更加肯定自己是个士绅。不知不觉之间,族中其他的人也采用这个雉鸡起来,有几个比较认真的还采用了那句箴言;可是老乔里恩不肯用那句箴言,说是胡闹——在他看来,毫无一点意义。
  这个徽饰究竟是起源于哪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那些老一辈子的人也许心里明白;可是碰到人追问起来时,他们却慌慌张张说是斯悦辛不知怎样找来的,撒谎谁都不肯,他们都有个感觉,好象只有法国人和俄国人才撒谎。
  在小一辈中间,这件事情都讳莫如深,谁也不肯提;他们既不想伤长辈的心,也不想使自己显得可笑;他们只是采用了这个徽饰.
  “不,”斯悦辛说,“他有一次亲眼看见过;肯定说,伊琳对待那个小‘海盗’或者波辛尼——不管他叫什么——的态度和伊琳对待他自己的态度丝毫没有两样;事实上,他要说.”不幸这时候佛兰茜丝和尤菲米雅走了进来,谈话只好中止,因为这类事情当着年轻人是不宜于谈论的。
  不过斯悦辛虽则在自己刚讲到要紧关头时被人打断,心里微微感觉不快,不久又变得和气起来。他相当喜欢佛兰茜丝——族中人都叫她佛兰茜。她很机伶,他们告诉他,说她靠自己那些曲子还赚了不少的花粉钱呢;他说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他对自己对于女子采取一种开明态度相当得意,认为女子为什么不可以画点画,或者作作曲子,甚至于写本书,尤其是还能靠这上面赚点钱用用的话;完全可以——免得她们胡闹。她们又不是跟男子一样的!“小佛兰茜,”人家通常都这样带玩带笑地挖苦她,是一个重要人物;单单作为福尔赛家人艺术见解的一个常例看,她也是重要的。她其实并不“小”,个子相当的高,福尔赛家的深色头发,再加上灰色的眼睛,使她看上去颇具有所谓“凯尔特人的面孔”。她写的歌曲都是这类的名目,象《喟然的叹息》,或者《母亲,在我死之前吻我罢,母亲》,里面的叠唱就象赞美诗似的:
  在我死之前吻我罢,母亲;
  吻我罢——吻我罢,啊,母亲!
  吻啊!吻我罢——在——我——
  在我死之前吻我罢,母——母——亲!
  歌词都是她自己写的,此外还写些诗。高兴的时候,她还写些华尔滋舞曲,其中有一首叫《坎辛登旋舞》的在坎辛登区差不多到处都唱,里面有一个地方的顿挫很好听,是这样子:
  很别致的。还有她那些《给小朋友之歌》,既有教育意义,又风趣,尤其是《祖母的鲷鱼》那一首,还有那只短歌叫做《一拳把他的小眼睛打青》,简直象预言一样充满了当时新兴的帝国精神。
  这些歌曲哪一家出版社不要,有些杂志象《高尚生活》和《闺秀指南》都大为捧场:“又是一支佛兰茜-福尔赛小姐的轻快歌曲,珠圆玉润,荡气回肠。我们自己都感动得又是啼又是笑。福
  尔赛小姐肯定是有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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