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求他。”
“求他些什么事情呀?”
“求他减轻一点代役租,要不换为劳役租,或则就让我挪个地……我儿子没了,现在我自个儿很难继续下去啦。”
“你儿子去世了?”
“是啊。”那个农夫沉默了片刻说道,“从前他在莫斯科当马车夫是替我缴代役租。”
“怎么,难道你们如今还得缴代役租呀?”
“是的。”
“那么,你家老爷说啥啦?”
“老爷说什么啦?他让我滚啦!他吼着说,‘竟敢径直闯到我这儿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管家哪里去了?”他说,“你首先得报告管家。再说,我又能把你换到什么地方去呢?”他又说,“先还清欠的代役租再说’。他简直气得一定会死啦。”
“怎么,你就这样无功而返了?” “是啊,回来了。我本来还想问,我儿子死后留了什么了。可是没问明白。我对儿子的东家说:‘我是菲利普的父亲。”可他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他爹?再说了,你儿子啥也没留下,他还欠我的债呢!’就这样,我没办法,只得回来了。”
这个农夫笑着跟我们说这些事儿,好像是在说陌生的人。但是他那双小眼睛里却满含泪水,嘴唇抽搐着。
“那你现在做什么,回家吗?”
“还能去别的地方吗?当然回家。我的老婆子没淮儿现在还在饿肚子。”
“那你最好还是……那个……”斯焦普什卡忽然说到,可是马上就不好意思了,于是他不再说话,开始在鱼饵罐里翻找。
“那你干嘛不去找管家!”“雾”有些惊奇地看看斯焦普什卡,说道。
“我找他做什么?我还欠着租钱。可我现在不咋担心了,反正从我身上榨不出什么了……哼,老兄,不管他想出什么招数,反正都没用,我都不问了,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农夫大笑起来)不管使出什么招式,总管金齐良·谢苗内奇,反正……”农夫弗拉斯又笑了起来。
“怎样?这件事可不太好啊,弗拉斯老弟。”“雾”慢腾腾地说。
“怎么了?不……(弗拉斯不说下去了)真热!”他用擦擦脸,又说道。
“谁是你的东家啊?”我又问他。
“瓦列里安·彼得洛维奇伯爵。”
“是彼得·伊利契的儿子吗?”
“是彼得·伊利契的儿子,”“雾”说,“彼得·伊利契早就把弗拉斯那个村子分给他了。”
“他怎么样,还好吗?”
“很健康,感谢上帝,”弗拉斯答道,“红光满面,精神的很。”
“啊,老爷,”“雾”转身对我说,“要是被分派在莫斯科就好了那就不用缴代役租。”
“一份地要交多少租金?”
“九十五卢布。”弗拉斯回答。
“再说了,耕地也很少都是些东家的树林子。”
“好像树林子也给卖掉了。”农夫补充道。
“看,你听听!……喂,斯焦普什卡,给我上鱼饵。斯焦普什卡,喂?睡着了吗?”
斯焦普什卡提了下精神,那个农夫在我面前坐下。我们又都不说话了。对岸有人唱起了凄哀的歌……可怜的弗拉斯在愁苦之中难以自拔……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各奔东西了。
1848年
猎人笔记 草莓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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