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证人 九

  “我不知道。有点害怕,你可知道。看到死人和这一切。”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死人?”
  “电视里见过。”
  听到这一回答,其中的一名警察笑了起来。
  “在那个男子自杀前你看到过他吗?”
  “没有,长官。”
  “那么你发现他时就是这样的了?”
  “是,长官。我们从那棵树下面走过来,看到这辆汽车,然后我们看到了那男子。”
  “你们听到枪声时人在哪里?”
  他又开始向那棵树指去,但突然止住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们知道你听到了枪声。你听到枪响时,你在哪里?”
  “我没有听到枪声。”
  “真的吗?”
  “真的。我们走过来,就在这儿发现他的,我们就离去回家,打了911电话。”
  “你为什么不把姓名告诉911?”
  “我不知道。”
  “好啦,马克,你一定有原因的。”
  “我不知道。我想是害怕吧。”
  那些警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像这是在玩游戏似的。马克竭力想使呼吸保持正常,但事与愿违。他毕竟是个小孩。
  “我真地需要回家了。妈妈可能在找我。”
  “行。最后一个问题,”哈迪说,“你最初看到汽车的时候,引擎在工作吗?”
  马克想了好一会儿,但记不起罗米开枪自杀前有没有把引擎关掉。他慢慢吞吞地回答说:“我不太清楚,我想引擎在工作。”
  哈迪指着一辆警车说:“上车,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走回去。”
  “不,天太黑了,我送你一程。来吧。”他搀起他的手,一起向警车走去。
  黛安·斯韦已给儿童诊所打过电话,现在正坐在里基的床沿咬指甲,等医生来电话。护士说十分钟内给回话,并说最近学校里有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病毒,他们这一星期已经给十多个孩子看过病。里基有了这些症状,不用担心。黛安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她又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但没有反应。他还是紧紧地蜷作一团,呼吸正常,嘴吮着大拇指。她听到一辆汽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就往起居室走去。
  马克从门外一头闯了进来,“嗨,妈。”
  “你上哪儿去了?”她厉声问道,“里基怎么啦?”哈迪警士出现在门口,她愣住了。
  “晚上好,夫人,”他招呼说。
  她瞪了马克一眼,问道:“你干什么啦?”
  “没干什么。”
  哈迪一步走进屋里。“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夫人。”
  “那你为什么来我家。”
  “我给你解释,夫人。说来有点话长。”
  哈迪随手关上门,他们面对面站在小屋子里,神色尴尬地看着对方。
  “你说吧。”
  “嗯,今天下午我和里基在后面的树林子里玩,看到一辆黑色的大轿车停在空旷地里,马达还在运转。我们走近一看,有一个男子横躺在行李箱上,嘴里塞着一把枪。他已经死了。”
  “死了!”
  “自杀了,夫人,”哈迪凑上去说。
  “我们赶紧跑回家,我打了911电话。”
  黛安惊愕地用手捂住了嘴。
  “那男子的名字叫杰罗姆·克利福德,白人,”哈迪作报告似地说。“他来自新奥尔良。我们弄不清他为什么要来这儿。他已死了近两小时,我想,死了不久。他自杀前留下一张纸条。”
  “里基干什么了?”黛安问。
  “嗯……我们跑回家,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吮大拇指,不说话。我把他带到床上,盖上被子。”
  “他几岁了?”哈迪眉头一皱问道。
  “八岁。”
  “我能看他一下吗?”
  “为什么?”黛安问道。
  “我不放心,他亲眼看到了可怕的事情,也许休克了。”
  “休克?”
  “对,夫人。”
  他们快步走过厨房和走廊,黛安在前,哈迪在后,马克跟在最后面,摇着头,咬着牙。
  哈迪把盖在里基身子上的被子掀开,让他露出肩膀,摸了摸他的膀子,大拇指仍含在他嘴里。哈迪推了推里基,叫着他的名字。里基睁了眼又立即闭上,嘴里咕哝着什么。
  “他的皮肤冰凉潮湿。他最近病过吗?”哈迪问道。
  “没有。”
  电话响了,黛安赶紧跑去接。哈迪和马克从卧室听她和医生在电话里说话。她告诉医生病情以及孩子们发现尸体的事情。
  “你们看到尸体时,他说了什么没有?”哈迪轻轻地问。
  “好像没说什么,事情很突然。我们,嗯,一看到尸体就跑掉了。他只是呻吟,咕哝个不停。奔跑的时候姿势有点怪,两臂笔直下垂。一回到家,他就蜷作一团,打那时起没说过一句话。”
  “我们得把他送医院,”哈迪说。
  马克一听到两腿就发软,身子靠到墙上。黛安放下电话,哈迪迎出去,在厨房和她说话。“医生要他住院,”她十分惊慌地说道。
  “我去叫救护车,”哈迪边说,边向他的车子走去。“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他走了,没有随手关上房门。
  黛安瞪了马克一眼。马克感到浑身无力,需要坐下,于是一屁股坐到饭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你讲老实话了没有?”她问道。
  “讲了,妈。我们看见了那具尸体,里基惊吓了,我想。我们就跑回家。”这个时候倘若讲实话,几个小时也讲不完。等到没有旁人时,他也许会重新考虑,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不行,有警察在这里,一讲就会使事情复杂化。他不怕母亲,一般说来只要她追问,他会全部招供的。她只有三十岁,比他朋友们的妈妈都年轻。他们一起忍受和挫败了父亲的野蛮虐待,因此母子俩相依为命,不同于一般的母子关系。这种事瞒着她,马克心里的确难受。她已担惊受怕,着急万分,但是罗米告诉他的事与里基的病情也无关。他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疼痛,房子慢慢旋转起来。
  “你的眼睛怎么啦?”
  “学校里打架打的,但不是我的错。”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不要紧吧?”
  “我想不要紧。”
  哈迪从门外进来,步子很重。“救护车五分钟就到。去哪个医院?”
  “医生说去圣彼得医院。”
  “你们的医生是谁?”
  “谢尔比儿科小组。他们说他们将请一位儿童精神病医生来医院会诊。”她很紧张,点了一支烟。“你看他要紧吗?”
  “他需要检查一下,也许得住院,夫人。我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些小孩亲眼见到枪杀,或捅刀子以后就出现这样的症状。这属于精神创伤,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康复。去年有过一个案件,一个小孩亲眼看见他母亲被夜贼枪杀。这可怜的小家伙至今还在医院里。”
  “他当时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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