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 五九

  “你也不会顾及他们的。但我也怀疑他配不配做父亲。”
  “我记得母亲有一天对我说起过他。那年我七岁。是夏末时节,我父亲刚死于癌症,家里十分凄凉。特罗伊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他缠着我母亲要来看我。她告诉了我亲生父母的真相,但这一切对我毫无意义。我对他们一点都不在乎。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见到他们。后来我才知道亲生母亲是自杀的。你怎么想,内特?我的生身父母都是自杀的。我的遗传基因是否会有问题?”
  “不。你比他们要坚强多了。”
  “我乐于接受死亡。”
  “别这么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特罗伊的?”
  “一年以后。他和我母亲成了电话朋友。她渐渐地相信了他来访的动机。于是有一天,他来到了我们家。我们一起吃了糕点和茶,然后他就走了。他寄来钱供我念大学。他劝说我去他的公司任职。他开始变得像个父亲了,可我越来越不喜欢他。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我改了姓,上了医学院。我一直在为特罗伊祷告,就像为所有我认识的迷途的人祷告一样。我猜想他肯定把我忘了。”
  “显然没有忘。”内特说,一只黑蚊子飞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拍了上去。如果它带有疟疾病毒的话,它就再也没法传播了,一道红红的干印凸现在他的大腿上。
  他把弃权声明书和确认书递给了她。她仔细看了看:“我不想签字,我不要这笔钱”
  “文件你留下。为它们祷告吧。”
  “你在取笑我?”
  “不。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无法帮助你。但我要你帮个忙。”
  “没问题,说吧。”
  “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求你了,内特。请你保护我的隐私。”
  “我答应你,可你得现实些。”
  “什么意思?”
  “这件事很有吸引力。如果你拿了钱,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如果你拒绝,新闻媒体就会炒得更加火爆。”
  “管它呢。”
  “求上帝保佑,别让媒体找到你。我们的新闻节目现在都是滚动播出,24小时报道任何重大事件。整小时整小时的新闻杂志、谈话者的特写镜头、最新消息等等,全是垃圾。他们对一切都小题大做,大肆渲染。”
  “他们怎么找得到我呢?”
  “这问题提得好。我们能幸运地找到你是因为特罗伊发现了你的踪迹。据我们所知,他没有告诉别人。”
  “那我就安全了,是吗?你不会说出去,你们事务所的律师也不会说出去:”
  “那倒是真的。”
  “而且你来这儿还迷了路,是吗?”
  “完全迷路了。”
  “你得保护我,内特。这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再躲了。”
  丛林里谦卑的传教士对110亿美元的财产说“不!”
  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那些兀鹫会乘直升机和两栖登陆艇侵入潘特纳尔获取消息。内特为她感到不安。
  “我一定尽力而为。”他说。
  “你保证?”
  “我保证。”
  送行的几个向导由酋长亲自领着,酋长的身后是他的妻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他们沿着林中小径朝河边走来。
  “该上路了。”她说。
  “是的,你肯定我们在黑暗中会安全吗?”
  “是的。酋长派了最好的渔夫。上帝也会保佑你们的。祷告吧。”
  “我会的。”
  “我每天都会为你祷告的,内特。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你的灵魂值得拯救。”
  “谢谢。你想结婚吗?”
  “我不能结婚!”
  “你当然能,我来管钱,你去管印第安人:我们可以有一间大的茅屋,然后扔掉身上的衣服”
  两人都大笑起来。酋长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俩还在笑。内特起身说了句你好或再见之类的话,这时他又感到眼前一黑。一阵眩晕从体内直冲上来,他努力使自己站稳。定了定神,又扫了一眼雷切尔,看她是否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没有看见。他的眼皮感到胀痛,肘关节也在抽痛。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所有的伊佩卡人都走进了水里。他们把食物装进雅维的那条船和向导们坐的独木舟。
  内特谢了雷切尔,她把谢意转给了酋长。送别仪式结束后,他们该上路了。内特站在齐膝深的水里,轻轻地拥抱了她。他拍着她的后背说:“谢谢。”
  “谢我什么?”
  “嗯,不知道。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大笔律师酬金。”
  她笑了笑说:“我喜欢你,内特,但我不会顾及金钱和律师。”
  “我也喜欢你。”
  “请别再回来了。”
  “放心吧。”
  人们等待着,渔夫的独木舟已经划了出去、雅维握着桨,急着把船撑离河岸。
  内特一只脚跨进船,一边回头说:“我们可以在科伦巴度蜜月。”
  “再见,内特,就说没找到我。”
  “我会的,再见。”他向船上推了一把,乘势上了船。他重重地跌坐在船里,脑袋又是一阵眩晕。船漂出去后他向雷切尔和印第安人挥手,但人影变得模糊起来。
  独木舟顺水滑行。印第安人划桨的动作很协调,既不浪费力气,也不浪费时间。他们急着赶路,引擎拉到第三下时终于发动起来,他们很快赶上了独木舟。当雅维把速度放慢时,引擎噼啪响了几下,但没有熄火。内特在河道的第一个转弯口回头望去,雷切尔和印第安人还没有离去。
  他在出汗,太阳被云层遮住了,迎面还有微风,但他感觉到自己在出汗:他的手臂和腿是湿的。他用手抹了一把脖子和额头,看见了手指上的汗水。他没有按答应的那样去祷告,而是低声咕哝道:“妈的,我病了。”
  开始是低热,但高烧来得很快。微风也使他感到浑身发冷。
  他蜷缩在座位上找能穿的衣物。雅维注意到了他的举止,过了几分钟问:“内特,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疼痛从眼睛一直向脊椎处延伸。他擦去了鼻子上的汗水。
  拐了两个弯之后,树木开始变细了,地势也比刚才低了许多。河面开阔起来,接着进了一个泛滥湖。湖的中心有三棵枯树。
  内特感觉到他们没有经过来的时候所看见的那些树木,他们是从另一条水道出去的。在没有水流的湖上,独木舟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但还是滑行得很快。向导并没有观察湖面,他们很熟悉这条水道。
  “雅维,我想我得了疟疾。”内特说。他声音嘶哑,喉咙痛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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