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女人们 三五

  尽管她的脖子有些酸痛,特丽萨·哈尼希仍在直盯盯地通过舞台角灯向上看着高高在上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查普曼博士的形象。他是个奇迹,她想,他比大多数男人重要得多得多,可以说是施威茨尔博士的化身。他说的每句话是那么正确、那么真实,会对大厅内所有的其他妇女带来净化和好处。特丽萨未把自己考虑成大厅内其他妇女中的一员,她把自己的思想开放的、先进的智慧与这位讲话的人合为一体了。查普曼博士和她今天正在使布里阿斯的妇女变得文明起来。
  她早就盼望他的智慧。他那温文尔雅的态度使她着了魔。
  她两次伸手到自己的小钱包中摸索那本白皮子袖珍本——她那本杰弗里书。她喊它为随记本——在里面,她常常记录浮上脑海的、听到或读到的警句。每周几次,通常在饭后,她把它大声地读给杰弗里听。他那张高尚的面孔上总是露出赞赏的表情。她从查普曼博士的讲话中精选出来的两句话——如果必要,记住在聚会中引用——特别有趣。在第一次场合下,查普曼装做一个不成熟的哲学家,曾引用过唐·哈罗德所说的话:“妇女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她们都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好的另一个性别的人。”她想知道,唐·哈罗德,何许人?在第二个场合中,查普曼博士引用了小说家、评论家雷米·德高莫特的话:“所有的性心理失常中,也许最特别的就是贞洁。”这使她开了眼界,多么法国味!
  她又抬头向前看去,并且想了一下,认为查普曼博士的眼睛与她的相遇了,对他们之间的亲善关系十分理解。她正了正束发带。不过现在,她又一次从听众的上面望过去。自然,他不敢表示出自己的偏爱。
  “你们中许多人也许想知道:‘为什么他把我们作为一组来对待?为什么不作单独个人处理?’”查普曼博士淡淡一笑说道。“这个问题提得好,应该给予回答。作为群体而不是单个人来处理,这是我在处理单身汉调查开始时采取的一个概念。
  自然,我预见到公共群体典型可以节省时间和多余的移动。我同样也意识到,如果她们所做的事情是每个人所做的话,在合作时就不会那么勉强了。不过,我所采用群体归类方法的主要原因是有更加科学的基础的。
  “如果我和我的同事来到洛杉矶,仅仅宣布一下希望每个人自愿合作的话,那么,我肯定,我能接待的前来的人数将和你们团体中最终来的人一样多。不过,不幸的是,那样我只能接见妇女中的一种类型的人——那类她本人急于讨论她的性生活的人。这诚然是有价值的,但对布里阿斯来说不具代表性。
  因为我们记录的只是一种女性的历史——一种乐意出头露面的,或者不受约束的,或者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为了取得一个更加公平合理的判断,我们还需要了解那些害羞的,胆小的、心神不定的,不合群的,感到害臊的,受过刺激的妇女们的历史。所有已婚妇女的横断面,只有靠得到一个大的群体合作才能获得,它将包括兴趣和缄默的每一种程度。这个,我的朋友们,就是我来你们妇女联合会,而不是找具体个人寻求帮忙的原因。”
  特丽萨一边听一边在想:他多么客观,多么明智呵。我一定要给予他所有的他需要的帮助。我要成为他的群体中的一员,尽管我希望能让他知道作为单个人我也会与他合作的。这倒不是说我是个好出头露面的人。不过,当然喽,他会立即发觉这一点。我之所以自愿是因为他的事业是好的。多亏了人们的努力帮助解放了我的性。我想,我甚至可让我的会见人了解它,这样他可真正的理解我。
  突然,特丽萨又感到怀疑起来。不过,他们期望于我的是什么?难道他们想知道我是如何感觉如何动作的吗?我猜他们两者都想知道。呐,杰弗里和我够正常的啦,上天知道。我们像人们被设想的做爱的样子去做爱。我们共同参与,并且用文明方式。我希望他们也能够去会见杰弗里。他会证明的。说到感觉,呐,妇女对于性交如何感觉呢?我想要杰弗里感到满足。我肯定他是满足的。他是这样对我说的。这难道不就是爱的目的和妇女的责任吗?波特兰·罗素写什么来?呵,是这样。
  “性关系的道德,在摆脱掉迷信之后,主要包括对于对方的尊敬,及不希望在未顾及对方的意愿下,纯粹把对方当作满足个人私欲而使用的工具。”哦,阿门!
  我尊重杰弗里和他的愿望,而我也肯定他尊重我及我的愿望。我想这便是人们所企望的一切。如果查普曼博士问起的话,我会这样告诉他的。加在性的上面的丑恶和肮脏实在太多——所有那些笔写及口说的什么情欲啦,呻吟啦,口咬啦和被搞得极端兴奋啦——谁曾被搞得极端兴奋过?性可以是洁净和有条不紊的,是文明的。奥维德是肮脏的老色鬼。性可以在自己的所为不感羞耻的情况下实现。节制和适度那才是重要的。我们不是野人和畜牲。谢谢上帝。你做你必须做的事情,你要维护自己的尊严,那你的丈夫会对你这方面特别尊重。所有那些有关女人的失态,像妓女般的作为的毫不负责的胡说八道——通通是在撒谎,或者,说得更坏一点,是在欺骗。
  这时不是挺暖和吗?我想我早晨要到海滩去,躺在康斯特布尔海湾,放松放松,不光为了读书。那就是说,如果那些粗野的家伙,特别是那个大野人,不再到那里去的话。那人多么粗野,多么目空一切呵!你能想象任何一位文明妇女能让他对自己做爱吗?我很想知道是否有女人,一个女眷。我倒要冒险试试看。很可能是个不值钱的婊子,也可能是卖一角钱货物店的职员,和学校里疯疯癫癫的女学生。我猜想,是那大腿和躯干的缘故。他确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力——但愿他是位绅士——不过他永远成不了。像他这样的人需要女人帮助他。我是说一个比他好的女人,来带带他。我不是在说我,但是要某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我肯定,查普曼博士的问题将会是有关人们如何动作,而不是如何感受的。动作是某种可以确定的东西,可以记录下来,而感受通常大混淆不清。
  ※        ※         ※
  内奥米·谢尔兹感到的只是口中的干渴。几乎有一个小时了,她一直在觉得干渴。她坐得太靠前了,她一走会引起骚动。再说,她并不是真想喝水。她想喝杜松子酒。早饭时她只喝了两杯,那种好受的滋味渐渐快消失了。
  她向手提包里摸了摸,想找香烟,转而向四外瞅了瞅,看有无别人吸烟。未见有一个吸烟的。她想大概这里禁止吸烟。
  她又合上了手提包,烦躁地用手指拨弄着它。她向凯思琳瞥了一眼,转而瞅了一下坐在凯思琳那边的厄苏拉。看样子,凯思琳在全神贯注地听演讲,而尼苏拉在忙着做记录。对她们俩个,她感到很羡慕。她希望自己也能够对演讲感兴趣,使自己有事可干,对事情专心致志,从自我中摆脱开。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自己早上仍留在床上。说到底,她为什么到这儿来?她意识到,她早就下决心想改变自己,此行便是改变的一个部分,努力使自己和别人一样,有事可干,行为正常。只要那个男人别如此乏味就好了。
  她强使自己专心于查普曼博士所说的任何一件事情上,可惜她什么也记不起来。是不是对性的谈论厌烦了的缘故?对人们空谈什么性越来越不耐烦。那种嘴皮子上的诱奸太不起情绪,纯属一个语言上的做爱游戏。上帝,说到性,只有一件事是真的:你想干还是不想干?
  她直挺挺地坐着,前胸绷得紧紧的,眼睛向前注视着,这是一种聚精会神的艺术,也是寻求正常行为的一种做法。她必须学听讲,她顽强地迫使自己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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