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泽潜龙 心狠手辣、虎口争食(1)

  余姚县的县衙门外,男女老少围了一大堆人。已经是午牌初,八月初的炎阳晒得街道热
  烘烘,人也在闹哄哄。有些人在流汗,有些人在流眼泪。
  今天真是个大日子,本县的名捕头量天一尺曹东海,被打拉了屁股撤职,幸好并未查
  办,原因是县太爷开恩,念他服务公门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着劳。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亮开嗓门大叫。
  在香烟缭绕、爆竹声与念佛声中,曹东海由几位亲友与捕房的同事掺扶着,出门跨过驱
  邪的香烛和燃烧着的钱纸,在人群欢呼声中,坐上了凉轿,往东大街的曹宅扬长而去。
  曹宅的大门口,拥挤着更多的人,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有些却是专诚前来致意的市民。
  曹捕头在本县,口碑之佳是无可置疑的。
  人声嘈杂,亲友们忙着举行驱邪祭,几位亲友上前接轿,人们纷纷上前致问。
  一位面色如古铜,猿臂枭肩颇为英俊健壮的青年人,掀开轿帘伸手挽住了曹东海的腋
  背。
  “曹头,我抱你进去。”年青人笑笑说:“你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迟早而且。还好,
  命还在。”
  “是你?夏南辉?”曹东海的精神倒还不怎么萎靡:“什么时候回来的?喝!四五年
  了,像貌成熟啦!只是说话仍然那么刻薄锐利。好,很好,你没死在外地,也算你祖上有
  德。扶我进去就成,挨上百十板子,还要不了我的命。”
  “这叫报应。”夏南辉扶起曹东海:“你量天一尺十几年来天天揍人,自己可也挨了
  揍,老天爷毕竟是公平的。”
  在绍兴杭州两府,余姚名捕量天一尺曹东海,声誉之隆,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程度,人不
  但公正,轻财重义,而且武功高强,连横行杭州湾玉盘洋的剧盗东海王,也不敢在余姚一带
  岸上作案。这并不代表这位大海盗怕他,而是尊敬他。一个大公无私宅心仁厚的公门人,残
  暴凶恶的歹徒们仍然尊敬这种恶贼的死对头,说明量天一尺的为人处世,确有过人的地方。
  以这位夏南辉来说,他是城西龙泉山下夏家的不肖子弟,自幼父母双亡,与山顶祭忠台
  的香火道人陆道人鬼混。祭忠台是为纪念正统年间,翰林侍讲刘球因弹劾奸臣王振而死所建
  的祭台,台旁大石碑上刻了祭忠台三个大字,出于一代大儒王阳明先生手笔。台在龙泉山绝
  顶,附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祠,有两个香火道人管理,陆道人便是其中之一。这位老道不教
  夏南辉忠义,却教他用拳头小刀子解决世间的难题。在城内城外,夏南辉真是个祸胎,打架
  管闲事总少不了他一份。五年前,他纠合几个不良少年,把黄山桥丁家的几个地方豪少打得
  头破血流。要不是量天一尺念他少不更事网开一面,他必定要坐牢甚至徒流。从此,他失了
  踪,晃限五载,已经是二十四五岁的壮年人了。岁月令人成熟,环境可以令人变化气质,但
  不可能把一头豹,变化成一头羊。这五年中,他在外地干些什么勾当,没有人知道他的底
  细。
  量天一尺的臀部挨了板子,其实伤并不重,执刑的人都是他的部属,那些家伙揍人有独
  到的功夫,打人的技术高明得不可思议,一棍可能把人打死,千棍也不过打伤一层表皮。他
  需要人扶,是装给局外人看的。像他这种练了内家深厚气功的人,不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就
  死不了。
  晚间,小厅里几个人在小酌,量天一尺、夏南辉、三位捕房的同胞、两位好友。
  量天一尺平时就能喝,七个人已喝了一缸绍兴酒。
  “曹头……哦!该称你曹大爷。”夏南辉替主人添酒:“养老金落了空,但不知是否有
  后患?”
  “大概没有。”量天一尺苦笑:“那个什么盐政四大总理鄢狗官,已经动身到府城去
  了,没有人留下追究,知县大人总算有良心,法外施仁网开一面。其实他恨那狗官恨得要
  死,被勒索了一千两银子程仪,他能不恨之入骨?所以才不理会狗官的要胁追究。”
  “说你蠢你还真蠢。”夏南辉摇头:“过境大奸臣的事你居然去管,简直是在老虎嘴里
  拔牙。”
  “该管的事我当然要管。”量天一尺抗议:“他那些爪牙保镖随便当街打人杀人,我能
  不管?”
  “你管,结果是……你算了吧!你小小一个二等县的捕头,算那门子葱?”夏南辉不客
  气地说。“他在淳安,把县大爷海瑞弄丢了官,在慈溪,把县大爷霍兴瑕当堂打掉冠带赶出
  县衙。他掌理天下盐政,往来天下各地,每年光是孝敬大奸臣严嵩父子的金银,就不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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