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江南 第十九章(6)

  “他目下……”
  “仍然躲在镇江附近,查不出来。至于他为何要躲,就令人莫测高深了。他久走江湖,应该知道什么情势对自己有利。”
  “他怕我们暗中剥他的皮。”章春恨恨地说。
  “也许。但据调查所知,他有更强力的靠山,一直不曾动用,仅唆使呼风唤雨神爪冷镖这些地头龙出面弄鬼。这些一方豪霸,比起天下风云人物,又算得了什么货色?长春居士父子,就是天下闻名的风云人物;呼风唤雨神爪冷镖,只能算是镇江的豪霸,只配摇旗呐喊。
  他在用下驷对会你们上驷,有何用意颇令人费解。”
  “曾经有防范准备吗?扬州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能有丝毫漏洞呢!”
  “已有万全准备,届时如果仍有不知死活的人,胆敢越雷池一步,一律就地处决,绝无例外。”中年人脸色一沉:“我得提醒你。”
  “提醒什么?”
  “张秋山也无例外。”
  “什么?”
  “记住,我已经提醒你了。好好玩吧!我该走了。”
  “且慢……”
  中年人呵呵一笑,快步走了。
  章春正打算拦阻,张秋山恰好揩葛佩如踏出亭门。“他怎么啦?小春。”张秋山指着中年人的背影问,一面急忙步走近。
  “没什么。你知道呼风唤雨的人躲在哪么?”章春转移话题。
  “是的,碧桃湾与青玉坞明处都有。”张秋山说:“消息不会有假,怪的是毫无动静。
  看样子,除非我们摆出霸王面孔,才能把他们逼出来了。”
  “总不能逐家嫂寻呀!”葛佩如不以为然:“我们毕竟不是强盗,也不能扮捉强盗的官兵。”
  “逐屋搜查也是白忙一场。张秋山苦笑:附近的民宅渔户,有地窑和船,我们那有充裕的时间穷搜。好在我们的目的是示威吓唬,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受不了啦!受不了就会愤而挺身而出拼命。人手少,想搜地头蛇谈何容易?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城了。”
  “我总觉得长春公子那帮人,出动狐群狗党明暗双管齐下计算我们,与凌霄客方老狗无关。”章春一面走一面说:“既然老狗已经躲起来了,短期间找不到他的,以后再找他并未为晚,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我认为不必浪费时间找他。”
  “你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张秋山肯定地说:“他不是一个输得起的人。长春公子是否与他有关,相信不久自有分晓。”
  雇来的代步舟,是一艘圆舱蓬两面空的乌蓬,有两个船夫。这是近岸的代步舟,假使是渡江舟,船稍大,且多一位船夫。
  乌蓬泊在码头上,船夫在舱内假寐,码头静悄悄,共有十余艘各式小船泊在一起。
  岸上,最少也有三个人监视这艘船,任何人走近登船,皆难逃监视者眼下。
  但他们忽略了水下,船在浪中浮摆不定。
  太冷天,呵气成冰,怎么可能有人从水下接近?
  三人直趋码头摇醒了船夫,立刻起航。
  本来,游焦山不必从府城雇船,既费时又不经济,可以在象山码头雇小艇前往。
  顶风逆水上航,不是什么写意的事。
  章春的水性差劲,躲在舱内休息。
  透过两面空的能蓬口,可看到后舱操桨兼舵的中年船夫。向前看,一名船夫按双桨,张秋山则与葛佩如并肩站在舱面,江风凛冽振衣,碎浪拍击船身,水珠扑上舱面,船急升急沉,不徐不疾地破浪飞驶。
  她心中感到不是滋味。看葛佩如娩着张秋山的手膀偎依在一起,那亲呢的情景,令她心中暗恨。
  “我得没法把这小泼贱扔掉。”她心中暗叫。
  她心中明白,有葛佩如在旁,将是最可怕的威协,尽管张秋山的言行举止,完全把葛佩如当作小妹妹看待,似乎并没产生情感方面的问题。
  但葛佩如似乎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穿起衣裙,完全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青春活泼的气息极为动人,更具强烈的吸引力。
  她的心,除了容纳张秋山之外,容纳不了任何人,更容纳不了竞争者。
  “有一天,我会杀了她!”她心中的呐喊声更强烈了,眼中涌上了杀机。
  风从船头吹来,她的目光,突然落在船头堆放的零星杂物上。
  奇怪,杂物中露出半只缎绣的荷包。
  的确是荷包,属于女性的荷包,绿底,绣五色鸳鸯,但只能看到一半图案。
  是不是从前雇船的女眷,遗落在船上的荷包?
  按理,不可能,船夫早该将这值几个钱的饰物吞没,那有可能乱搁在杂物堆里?
  再仔细一看,左侧还有一个,型式、颜色、图案……完全相同。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也不可能有某一个女人,随身携带个完全相同的荷包,而又同时遗失在船上,此中定然有某些不可测的事发生在这艘船上。
  是在府城码头雇的船,来时根本没有其他的乘客乘坐过,更没有这种贵重的女性荷包遗留。
  重要的是:大户人家的高贵女人,不可能坐这种小代步乌篷。
  感到诧异,鼻中突然嗅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当然不是她衣裙上的蒸衣香味。
  “客官,风浪太大。”前面操浆的船夫,突然扭头向站在舱面的张秋山和葛佩如和善地说:“请进舱坐下吧!站在外面危险。”
  “不要紧。”张秋山含笑拒绝。
  她感到倦意袭来,来势汹汹。
  “秋山,看,杂物堆……堆里的荷……荷包……”她霍然心动,向外伸手一指全力大叫,且作势站起向舱外抢。
  “砰!”她突然立足不牢摔倒。
  舱外的张秋山回头注视,看到了半露的两个荷包,起初还不知道是啥玩意。
  她摔倒的声息,与最后的荷包两字,令张秋山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快走!”张秋山大喝,右手急挥。
  刚感到有点倦怠,刚觉得不对的葛佩如,身躯突被张秋山拂中,惊叫一声,飞出丈外。
  在轰然大震水花飞溅中,沉没在滚滚浊流里。
  冷水一浸,葛佩如刚要陷入昏迷境界,立即神智急清,呛了两口水,恢复了神智,本能地向上浮升。
  风高浪急,等她升上水面,已被冲至下游五六十步外了。时届剧烈退潮,江流十分湍急,一沉一浮之下,冲下五六十步平常得很。
  浪将她冲至峰颠,她看到乌篷正以全速向上游急划,去势奇疾。
  “秋……山……”她狂叫,想向上游,却发现真力难以恢复,手脚用不上劲。
  她的水性超尘拨俗,生长在东海的海岛沧海幽城,水性当然了不起,但真力难复,英雄无用武之地,剧烈的退潮把她反往下游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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