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咱们就说定了,明天见。”姑娘离座告辞,天快黑了,姑娘家在客店中,在旅客房中逗留,毕竟有点不便。“明天见。”送走了葛姑娘,他立即奔入内间,把火盆放在床口,立即坐下来运气行功。
半个时辰之后,眼中的倦容渐消,出了一身虚汗。
知道被何种掌力所伤,便知道如何疏解。
武林奇技形形式式,不管其变化如何,伤人的基本原理大同小异。但其中有些标新立异确也令人莫测高深,着力点各有专精,毁肌、伤肉、损筋、折骨、腐髓、断脉……或者含毒毙人,有些则诱发生理突变。
总之,那些奇功绝技如果不知根底,医治不得法反而早促其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懂其中窍门,最好不要妄行医治。
他很幸运,无意中知道他所中的是何种掌功,知道是谁向他下毒手偷袭。
自然而然地,他对葛姑娘有了深刻的印象。
天终于黑了,而章春姑娘一直不曾返店,像他一样,一早出店便踪迹杳然,预定傍晚时分返店,但二更初仍然毫无消息。
各有各的事,店伙计从不过问旅客的去向。
乾清帮实力空前庞大,是半公开性的秘密帮会,拥有几十个分帮。每一分帮有十几艘船(舵),有一两处码头(堂)。
扬州分帮有两处码头:府城、瓜洲。
由于与总帮的所在地江宁近在咫尺,因此经常与总帮派来的人有密切联系,发生重要事故,很快便可获得总帮的支援。
用快船传讯,一天就可以传抵总帮。
镇淮楼诱擒张三失败,死伤惨重,张三又撂下了狠话,情势极为严重。
空前重大的事故发生了,总帮的重要执事人员星夜赶来应变,江湖朋友已察觉出危机,有些胆小的人干脆远离疆界,有些则留下来看热闹,风雨欲来。
江湖朋友心中有数,这个叫张三的人用极普通的假名,与实力最庞大的乾清帮挑战,必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场热闹必定精彩火爆,可观性极高。不论如果如何,反正这场江湖风暴必定有许多人遭殃。
第三方面的介入,一定会火上加油,所以也是野心家和有心人,煽风拨火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悍匪孽龙朱武,与阴阳双煞的出现,是不是巧合得很,反正一定是和三方面的人已无疑问,也因而搞得情势更为复杂。
运河从城东北流经城东,绕城南南流。
东北数里有一处河湾,附近有寥落的几家农舍,地势偏僻而又距城不远,只有沿河下行的一条小径通向府城。
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是南面不远的皆春楼和楼东的开明桥,是春季的花市所在地,江南芍药颇有名气。
而现在是隆冬季节,风雪漫天。
三更将尽,城外罡风澈骨。
那几家农舍,正是乾清帮扬州分帮的码头堂口所在地。
在东门码头,另有一处接待站。
只有帮内的有地位人员,才能直接前往堂口,普通低阶人员与江湖朋友,皆在招待站安顿。
乾清帮是半公开的帮会,不算是极端秘密,因此这里的堂口所在地,江湖朋友颇不陌生。
这几天,堂口的戒备加强了三倍,虽则三更一过,不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但戒备并不因此而松懈,明暗椿辛苦备尝,谁也不敢大意。
分帮所有的人,皆对张三的深怀恐惧。
对一个片刻间屠杀卅余名高手帮众的强敌,谁敢拍胸膛保证自己不害怕?
河湾的大柳树下,泊了三艘快船,这就是分帮的“舵”,戒备同样森严,与岸上的堂相互策应,严阵以待,提防张三前来兴师问罪。
谁也不知道张三何日来,何时来。
有关张三的底细,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才令人耽心。
距农舍百十步,一名警哨在小径中往复走动。
路旁枯草积雪中,两名潜伏的警哨,聚精会神监视四周,兵刃暗器随时皆可发射攻出,至少可以及时发现入侵者,发出警号通知农舍的人准备。
任何人想向走动的警哨袭击,皆难逃潜伏警哨的无情的反击。
走动的警哨是诱饵,所冒的风险极大。
只有外行人才无知地袭击走动的警哨,稍具常识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夜间派单哨不合情理,一看就知道是诱饵。
偏偏就有人不在乎诱饵,胆大包天。
警哨刚从路右转身向路左举步,对面路左的积雪中白影破空疾射而至。
潜伏的暗哨在路右外侧,看到白色的淡淡虚影,已经来不及抢救了。
走动的警哨是高手中的高手,白影一动便有所警觉,可惜白影来得太快,看清是人影打击已临头,飞扑的身法快得骇人听闻。
“吠!”警哨仓卒中沉叱,本能地向迎面扑来的白影一刀疾挥。
噗一声响,刀被一条白巾缠住往外震,白影疾落。
碧血江南 第 四 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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