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第七回 夫子避债寻短剑(3)

  而那天,我一直睡到巳牌时分,尚埋在热被窝中打呼噜,可是,耳朵中却听到前面客堂中有人大声小声地在吆喝了。”
  “我虽然恍惚.我虽然迷离,但并未熟睡,还分辨得出那是我知友严子厚……”
  “啊!是他!”沈如婉不自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梁公适抬头望望“黑娇女”,疑惑地说:“二位认识严子厚
  沈如婉又脱口地说“还有他父亲严应信!”
  “哦!这……你们……”
  “我们只是认识。”沈如娴淡淡地说:“你继续说下去吧!”
  “好的。”梁公适的精神似乎好转了很多,他说:“那我就以当时的口吻和情景重复它一遍!”
  十一月初十,冬至刚过。
  严子厚在家闲着无事,实在感到无聊之极,他就踱出大门,习惯地去了泰祥绸布庄。
  见梁公适不在店中,经过探询,里面伙计告诉他对方休假在家,不由喜上心头,立即兴冲冲地赶去对方家中。
  跨入门槛,步进客厅,可是,客厅里空空荡荡,一不闻声息,二不见人影。
  严子厚意会在心,他对梁公适家境一切非常的熟悉,这个时候.老母在后堂念经礼佛,娇妻在厨房烧饭洗衣,孩子尚在学堂上课未归.而梁公适本人呢?不猜也知,必然是抱枕拥被.隆中高卧,仍在贪恋着那永远也睡不饱的懒觉,因此,他当然要大声地嚷嚷了.
  “梁夫子,现在什么时候厂,你还在梦黄粱,会周公?”
  有一年,城中一间私塾的先生患了感冒,身子不适,就情商着请梁公适去代教一个月的书.自此以后,有些人管叫他为“梁夫子”。
  “唔唔……”
  梁公适实在舍不得离开那甜美的梦境,那暖和的被枕,他转了一个侧.翻了一个身,依旧赖在里面不肯起来。
  “有人说:‘太阳晒到屁股。’又有人说:‘日高三竿’、这些话都是形容赖床或者起得晚的人说的,但是对你还不够看,更算不了什么?日正当中了呢!快起来,快起来!”
  严子厚的年纪小不了梁公适多少,而两个人的性情也相差无几,是以结成好友,不比羊左,也赛管鲍。
  平日经常天南地北,有时在相互研讨,有时则彼此抬杠,絮絮侃侃,滚滚滔滔,总是谈个没完。
  如今.得悉了梁分适休假在家,他焉肯放过这次机会?因此,登堂入室,昂立床前,怎容得对方再超然物外,自封在黑甜之乡?
  他也读了一大堆的书,大概是前世积德,今生祖上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
  虽然由他父亲掌管着,但是,养尊处优,饱食暖衣,不像梁公适之苦学,以故赋闲在家,玩岁歇日,成了一名膏粱子弟!
  “扰人清梦,有伤天和。”梁公适睡眼惺松地说:“我拜托你,再让我睡一会行吧?”
  “不行?”严子厚斩钉截铁地说:“再不起来,当心我拿冷水来浇你。”
  “唉!”梁公适一头拗了起来,披衣下地说“交友不慎,贻害无穷.真是悔不当初,起来就起来吧!”
  果真是交友不慎,贻害无穷,差一点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连性命也给赔进去了。
  严子厚等待着对方一切都弄舒齐了,他说“走!我请你喝茶,我请你吃饭,然后再聆听‘冬烘先生’的宏谈崇论。”
  “你这是褒我?贬我?还是捧我?烦我?”
  “各尽其份,一半一半,你书读得比我多.但是,就因为书读得太多了一点,则变成迂腐了,变成固执了。”
  “咳!这叫立场不同,观点不同.”
  “别立场了.也别观点了,喝茶吃饭总是谁都一样吧?相同吧?”
  梁公适笑笑说;“当然.民以食为天,物无粮水则无以为命。”
  “那走吧!我们吃饭去。””请再等一下。”梁公适进内禀告了母亲,知会了妻子,才同严子厚一起出门而去。
  茶楼酒肆.饭店食堂,都是三教儿流,龙蛇混杂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传闻散播接获的地方。
  是以,你想探听什么,就到那里去,你要宣扬什么也请到那里去,保证不出数日,必有所得,必具效果!
  午时已尽,未牌继起!
  梁公适和严子厚坐在同兴楼饭馆雅座的一角,他们吃完了饭,在喝茶,在聊天。
  其他的客人也一如他们,各踞座头,在喝茶,在聊天。
  这是常情,不足为奇,凡是上雅座的客人,多半是清闲的,多半是高雅的,也多半是家里、荷包里存有一些银子的人。
  不然的话,寅吃卯粮的人,出卖劳力,也出卖时间的人.哪有这种工夫?哪有这种享受?
  而雅座上饭菜的价目也比普座上要高出不少呢!贵上几成呢!
  你看,跑堂们送茶送水,还是那么殷勤,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耐的神色,厌烦的模样.这就是看在钱的份卜,银子的功劳!”老王,翠红院里上二天又新到了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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