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一剑 第 十 章(13)

  苏惠芷忙一裣衽,柔声道:“吴公子快请进屋,那日一别,我时心牵挂,日日盼您早来看我……”她说到这儿发觉语病,脸一红,住口不说了。
  凌风瞧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不甘又想起阿兰,心中叹道:“唉!多么像啊!
  可是一个这么幸运,另一个却是那么悲惨,老天!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蕙芷见他忽然呆痴,觉得很奇怪,又见他脸色憔悴,不觉又爱又伶。
  她柔声道:“吴相公,您是从淹水地方来的吗?”
  凌风点点头。蕙芷接着道:“那黄河确是年年泛滥,治河的官儿,平日只知搜括民脂民膏,一旦大水临头,跑得比谁都快。这次大水,如果事先防范周详,总不至于如此。
  我义父为此事大为震怒,已上省城去请示了。
  凌风心念一动,正欲开口相间,但苏惠芷却是欢愉已极,口中不断地说别后之事。
  原来那天苏惠芷投奔她父亲旧部永济知府,那知府姓金,原是苏惠芷父亲一手提拔,见了苏姑娘,自是爱护尊敬,他知苏侍郎一生正直,赤胆忠心为国事忧,竟然命丧贼子之手,不禁喟然。
  这金知府,虽已年过五旬,膝下仍是虚虚,苏惠芷见她待自己亲切慈祥,又听他时时叹息自己命中无子,便拜他为义父,金知府只乐得如得瑰宝。
  凌风原意逗留一刻,便要告辞,但见苏惠芷情意殷殷,竟不忍开口。
  苏惠花说了一阵,看到凌风听得很专心,心中暗喜。她忽察觉道:“吴相公,你瞧我高兴得糊涂啦!您一路上赶来,定是疲倦了,我还唠唠叨叨的罗嗦。您先换换衣,休息一会吧!”
  她立刻吩咐婢子备水,凌风只得依她。
  凌风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襟,觉得身心轻快多了,但那只是转瞬间的轻松,在他心灵的深处,负担是多么沉重啊!
  蕙芷待他沐浴出来,引他到了卧室道:“您先睡一会休息休息,等吃晚饭,我再来喊您。”
  到了掌灯时分,凌风跟着婢女,穿过两道,只见前面是一圆门,那婢女道:“这是我们小姐住的地方。”
  凌风走进圆门,阵阵清香扑鼻,原来遍地都是茉莉,假山后是喷水泉,月光照在水珠上,闪闪发光,景色甚是宜人。
  凌风见蕙芷坐在桌边相侍,桌上放了几样菜看,急忙坐了下来。
  他歉然道:“让你久等了。”
  蕙芷笑道:“吴相公,您礼节真重,来,咱们先喝酒。”他说到“咱们”不觉有些羞涩。
  凌风也没有注意,举起酒来,一饮而尽,那酒甚是清冽。蕙芷却只略一沾唇。
  她殷殷相劝,凌风心内愁絮重重,正想借酒浇愁,一杯杯只管往下倒。
  她自己也喝下一杯,脸上微晕,灯光下,只见她雪白嫩得出水的双颊,透出浅浅的红色,直如奇花初放,晨露初凝。
  她突然道:“那日我见辛——辛相公喊您大哥,真是羡慕得很,我……我想,有一天我也能喊你大哥,那才好哩!”
  凌风见他喝了一些酒,神态大是活泼,实是娇憨可爱,只恐拂她之意,便道:“我也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子。”
  蕙芷喜道:“大哥,真的么?你也别再叫我苏姑娘长,苏姑娘短的了,我妈叫我小惠,你就这样叫我吧!”
  她又接着说道:“大哥,你走了后,我真想念你,我天天算着日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今早儿,我听喜鹊在枝上呱呱的叫,我便知大哥会来了。”
  凌风道:“小蕙妹子,我……我。”
  蕙芷接口道:“大哥你不用讲,我知道你也在想念我。”
  “我义父,他见我整天不乐,以为我生病了,大哥,我心里担忧,饭也吃不下,大哥,你不再离开我吧!”
  “大哥,我知道你不愿住在这儿,你要行侠江湖,难道我还会不愿跟着你吗?”
  凌风听他说得一往情深,心中很是感动。那蕙芷坐得离他很近,只觉她吐气如兰,美秀绝伦。
  他本不善于喝酒,此时借酒消愁,醉意已是甚深,他抬头一见蕙芷正望着他,眼光中包含着千怜万爱。
  凌风觉得那眼光非常熟悉,他酒醉之下,定力大为减低,凝目看了一阵,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捉住惠止小手,颤声道:“妹子,你真好看。”
  蕙芷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任他握着,一股热流从凌风手掌,传到她全身,她心中甜蜜无比。
  她自幼丧母,父亲对她虽然无微不至,可是近一年来,每当一个人,对着春花秋月时,在心灵深处,会感到莫名的空虚。此时,那空虚被充实了,世界突然变得美丽了,一切都是那么可爱呀!
  凌风喃喃道:“妹子!”
  蕙芷柔声道:“大哥,什么事?”
  凌风断断续续说道:“我……我……想……亲亲你的眼睛……”
  蕙芷大为羞急,但她天性极是温柔,眼见凌风满面期待之色,她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她闭上了眼,领受这初吻的滋味,在这一瞬间,她不再要世上任何东西——一切都像白云那样飘渺,那样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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