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神州 第八章 阴差阳错(11)

  心中正在想,忽见那窗纸上现出一个小洞,一双晶莹的眼珠,正在向内瞧,阮天铎忽又想起:“莫是若兰来了么?是她,一定是她!必是她不放心我的病,又偷来探视。”
  一想到若兰,阮天铎又是一声叹息,心想:“我还是假作不知的好,若然我一起身。她必然又要走!”
  阮天铎故意将眼闭上.嘴中发出痛苦呻吟声,果然,房门轻轻一响,有人已向床前走来,步声细碎,正是一个女人。
  床上的阮天铎又是一声呻吟,但却装做睡熟中而发,那人似在床前站了一阵.突然伸出手掌,轻轻贴在阮天铎额上,似是试探烧热可曾退去。
  阮天铎突然右手一翻,早将额上那双手握着,口中喊了一声:“若兰!”
  那女人先是吃惊,一听他口呼若兰之名,却冷笑了一声,左手倏伸,便点在阮天铎右肩井穴上,阮天铎右手一松,她已疾如飘风,早已闪出房去。
  阮天铎虽是动弹不得,但已看出是个青纱罩面的女人,那背影,正是自己追访的薛云娘。
  等他痛苦的唤了两声:“云娘!”窗外,除了风雨潇潇之声外,哪还有人答应。
  阮天铎绝没想到云娘此时会来,心想:“难道白天救我的竟是云娘,而不是若兰么?她随着神尼赴海上神山,怎又到这杭州来了。”
  不由又是一声长叹,才自行运气将穴道解开,因是云娘突然现身,自己又口呼若兰之名,心知误会越来越深了,不由又是一阵失悔。
  睡了一会,天已大亮,自己烧热虽退,身子仍是软软的感觉有些头昏,雨虽停了,但云娘既在此地现身,也就不急着上路,仍在店中养息。
  当天下午,阮天铎独自坐房中凝思,忽见伙计笑哈哈的走来,道:“客人,你不是要找昨天救你那个姑娘么?真巧!刚才我去金门三源客栈,找我一位兄弟,谈起昨天落湖被救之事,你道怎么着,我那兄弟说,他们店中正住有一位姑娘,据说昨天也是湿淋淋一身回店,想是身子单薄一点,昨天又穿着湿衣服陪你那一阵子,现在也病在那店中呢?你说巧不巧。”
  阮天铎又惊又喜,道:“伙计,快给我备车,劳你驾陪我走一趟。”
  伙计的说道:“客人,你病也没好啊!再出去吹风怎么行?”
  阮天铎道:“哪还顾得许多啊!那位姑娘正是我的师妹,她病了,我得赶快去。”
  伙计的这才应了,给他雇了一辆马车,陪他到了三源客栈,经由另一位伙计引着他走到一间客房前,伙计的一推门,阮天铎一眼瞥见,床上睡着一个女人,两颧高耸,双颊瘦削,乍看之下,几乎已不相识,但眉梢眼角的风韵已看出正是自己追寻了数天的铁若兰。
  阮天铎忙挥手让伙计退出,轻轻走到床前,只见她两眉深锁,眼角尚挂着两滴未干泪珠,双颊酡红,好像胭脂深透,看情形,已是病得十分严重,若非病得重了,练武之人,怎能有人进房也浑然不觉。
  忽听她樱唇微启,喊了一声铎哥哥。
  阮天铎只道她已知道自己来了,才出声相唤,忙应了一声。
  哪知铁若兰不但眉目未动,仍是恬然睡熟,阮天铎才知她是在梦中相唤。
  阮天铎见她这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大是不忍,不由垂下两滴眼泪,心想:“她花玉一般的容颜,哪知为了我竟憔悴至此,兰妹啊!是我辜负了你。”
  因为是心中愧疚,忍不住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前额,果然与自己昨夜一样,烧得像一团火,惊得“啊”了一声。
  大约是阮天铎手太冰,又出声惊呼之故,塞北观音突然睁开眼来,一见是阮天铎,才喊得一声:“铎哥哥”,泪珠便像断线珍珠,滚滚流下。
  但却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的病……好了么?”说时微现娇喘。
  阮天铎见她自己病成这个样子,还记着自己的病,心中大是感动,忙拉着她的一双手道:“兰妹,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必是旧病未愈,昨天又受了凉,才病上加病的,唉!说来都是我不好,你不恨我么?”
  铁若兰在床上摇摇头,目光柔媚,柔似水,媚似蜜,虽是流着泪,却展颜一笑。
  阮天铎忙俯身探取出一粒“九转神散”,喂入塞北观音口中,又伸手取过床边的茶杯,喂了塞北观音两口热茶。
  那塞北观音精神好了许多,好像阮天铎本身就是神丹妙药,见了他,铁若兰便病好了一半。
  两人全都有很多话,似又无从说起,相对默然一阵,阮天铎才将那日铁若兰走后之事说了一遍。
  塞北观音抿抿嘴,道:“我知道啊!那夜要不是我,你还渡不了河呢?”
  阮天铎从怀中摸出那条罗巾来,一扬道:“这是你的么?”
  铁若兰绯红一张脸,伸手便要夺,阮天铎早又背在身后,笑道:“本是你留给我的么?怎又要抢回去?”
  铁若兰娇羞的笑道:“谁给你了?是突然见你来了,我遗失在马鞍上的,还我啊!”
  塞北观音本是欠身坐起来抢罗巾,阮天铎将手背在背后,塞北观音病中无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伏身,正好扑在阮天铎怀里,娇喘得抬不起头来。
  两人软语温存,不觉天已入夜,早有伙计送进灯来,阮天铎自己也有些饿了,才命伙计准备菜饭,在房中陪着铁若兰吃了。
  这一耽搁,早又二更过后,阮天铎想喊伙计来另外开一间房,哪知那塞北观音却一嘟嘴,道:“你不能就在这儿么?这几天夜里我好怕!”说时,满脸绯红,忙将头低了下去。
  这不可笑么?一个一身武功的武林侠女,会怕什么来?是不是真正为了怕,只有塞北观音自己知道。
  阮天铎本是心中一楞,及见她病容憔悴,真不忍心拂她的意,心说:“是了,她在病中,夜里要茶要水,太不方便,我应该留在这儿照料她。”
  武林中人,本就不大避嫌,何况两人由张垣到江南,住在一个房中,也不止一次,当下也就算了。
  两人絮絮而谈,不觉已是三更过后,那阮天铎见铁若兰脸上烧热已然退去,人似有了倦意,才道:“兰妹,你睡吧!我坐着陪你,早点休息,明日也许就好了。”
  铁若兰娇媚的望了他——眼,道:“你不睡么?天这么冷,你也病才好呀!”
  阮天铎心想:“我怎么睡啊?难道要我与你同床?”口中却说道:“我不困!”
  那铁若兰却伸手从床内拉出一条被子来,身子向内移了一移,低头道:“你盖这被子睡吧,若又冻病了,我……”
  我字未说完,脸上早又飞起两朵红霞,连脖子也红了,阮天绎看得心中猛跳,不是跳是小鹿儿在撞,不由注视着她那羞红的面孔,瞬也不瞬。
  那铁若兰早翻身向内睡了,一会工夫,已传出咻咻的鼻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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