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第九章 时不我与(1)

  高彦睁眼见到燕飞坐在榻旁,大喜道:‘直到此刻见到你这小子,我才敢真的相信你没折半根骨头。哈!你根本没有失去内功,否刚怎捱得住,至少该像我般仍躺着爬不起来。’燕飞苦笑道:‘若我内功仍在,你道那班兔崽子仍能活命吗?不过我的情况确非常古怪,或者终有一天可以完全复元过来。’高彦忘记了自身的痛苦,欢大喜地道:‘那就有救哩!我们又可以在边荒集纵横得意了。坦白说,没有了你燕飞的剑,我和庞义肯定在边荒集晚晚睡不安寝。’燕飞微笑道:‘多点耐性吧!你的伤势如何?’高彦双目亮起深刻的仇恨,道:‘只要打不死我,便没有甚么大不了,多躺两天该可以起来。知否是谁干的?’燕飞不忍骗他,道:‘此事巳由宋悲风处理,这裹是建康而不是边荒集,不到我们逞强。’高彦呆了半晌,点头道:‘你说得对。若谢家解决不来的事,我们更是不行。宋悲风是个很不错的人,每天都来探望我的伤势,又以真气为我疗伤,现在我内伤方面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左臂和右脚仍有点痛。’又忍不住道:‘谁敢来惹谢安呢?’
  燕飞道:‘你最好不要知道,出头动手是我的责任。’为分散他的注意力,续道:‘还想见纪干千吗?’高彦立即精神大振,不迭点头道:‘当然想见她,还想得要命。’燕飞欣然道:‘我已向老宋提出要求,他会代我们向安公说情,现在就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宋悲风此时走进来,先摸摸高彦的额头,微笑道:‘退烧哩!高兄弟的底子很好!’转向燕飞道:‘安爷要见你。’燕飞同高彦打个眼色,随宋悲风离开房间。
  上一次他去见谢安,他感到谢家如日中天的威势气派,府内一片生气,由下至上安逸舒泰。可是今次所(此句看不清)脸色沉重,府内宏大的屋宇楼阁,似也失去先前予他牢固而不可折的印象,在在顶示谢家已到了盛极必衰的处境。
  谢安若去,乌衣巷最显赫的谢家府第,余下的将是没有魂魄的躯壳。
  燕飞随意问道:‘为何不见小琦呢?’
  宋悲风道:‘小琦前几天不眠不休的服侍你,以免你的情况有突变时,来不及通知我,到昨晚实在撑不下去,我遂着她去休息,现在该还在睡觉呢。她是个心肠很好的小姑娘。’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他固然感激小琦,对宋悲风的照顾更生出感触。他已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宋悲风仍整夜守候榻旁、不论如何,纵然遭尽谢家其他人的白眼,就凭谢安、宋悲风和小琦三个人,足令他对谢家生出深刻的感情。
  宋悲风领他进入中院四季园,忘官轩矗立其中心处,与中院的其他楼阁相媲,彷如鹤立鸡群。
  一位风姿优雅的中年美妇,双眉深锁的从忘官轩大门的长石阶拾级而下,该是刚见过谢安辞退出来。虽初次遇上,燕飞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
  宋悲风现出发自心底的敬意,与燕飞避道-旁,施礼致意。
  美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宋叔好!这位公子是……’宋悲风道:‘是燕飞燕公子。’又向燕飞介绍道:‘王夫人是玄少爷的姐姐。’燕飞见她不但没有架字,还态度谦和亲切,不由生出好感,慌忙施礼。
  谢道韫幽幽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原来是燕公子,我们家的事,累公子受灾,我们感到很抱歉,幸好公子吉人天相,贵体康复,我们叫以放下一桩心事。’燕飞不知说甚么话好。他一向不惯以甜口滑舌去安慰别人,偏是现在更不知从何接口。
  谢道韫向宋悲风道:‘宋叔好好招呼燕公字。’施礼后离开。
  宋悲风道:‘老弟!请!’
  燕飞收回投在谢道韫背影的目光,问道:‘王家是否王国宝的家?’(缺)‘高门对高门,即使安爷也无法改变这习气。道韫大小姐嫁的是王国宝堂叔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唉!’燕飞讶道:‘她的婚姻不愉快吗?噢!我是不该问这种事的。’宋悲风道:‘没有关系、除安爷外,此为人尽皆知的事,我们谢家不论男女,人人风流脱略,他王家却是另一派样子,王国宝和他弟弟王绪是利欲熏心之辈,王凝之则沉迷天师道,你说大小姐会开心吗?’燕飞的心情更沉重,高门大族绝不像表面的风光。居于乌衣巷豪门之首的谢家,则更面临内忧外患,饺子馆的事件只是个开始。
  忽然间,他醒悟到因何见到谢道韫会有似曾见过的感觉。娘亲在生时,常独自一个人躲在帐内幽思发怔,亦是谢道韫这般神情。
  谢安一人独坐轩内一角,点燃一炉檀香,令布置高雅、古色古香的斋轩更添书香韵致。
  谢安手持一张纸笺,正看得入神。
  宋悲风道:‘安爷,燕公子到!’言罢默默退出轩外去。
  谢安把纸笺放在几上,另一手取书镇压好,朝他看过来微笑道:‘小飞,你总是教人惊异,坐过来让我好好看你。’燕飞心中一热,以谢安的身份地位,把照顾他的事交由宋悲风去办,已算是关怀体贴之至。而谢安在他每次苏醒后,都抛开-切繁务立即见他,可见他对自己的垂爱,并非只是履行对谢玄的承诺,而是出于对自己真正的关怀。
  燕飞在他旁施礼坐下,迎上谢安的目光,谢安仍是那么逍遥自在,洒脱从容,可早燕飞却在他鬓边额角间发现十多根,上次见他时没有的白发。
  谢安欣然道:‘我每次见到小飞,都心生欢喜,因为像小飞如此人物,世所罕见,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哄你。所谓虽小道必有可观处,相人一术,由来久矣,是-种专艺,圣人则有游于艺之说。哈!我谢安-向不肯屈从于定见。技艺本身并没有大小之别,用于大则为风云龙虎之机,用于小则却有涉身处世之益。扩之展之,可广及冶乱兴衰、天道气候,人情社会,术简味深、不可轻视。’面对这可堪被推为清谈第一高手的谢安,燕飞大感应对不来,苦笑道:‘安公勿要如此推许我,我只是个平凡的人,从小没有甚么大志向。’(缺)自有不平凡的遭遇。小飞可以解释给我听,为何在失去内功后,任棍打棒击,仍可无恙呢?天命难测,你有没有大志并不重要,像我谢安便是个从来没有大志的人,看看我现在是坐在甚么位置?干着怎样的事?’燕飞汗颜道:‘我怎能和安公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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