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第 二 章 诛奸(4)

  泰官不禁一怔道:“这红花令子我倒知道,不但水面上朋友好多人全奉之若神明,便跑马卖解的朋友,也有好多是此道中人,但是你如不说破,我却还不知道便是她的锦旗,照这样说来,他们虽然潜身卖酒,却也没有真闲着。”
  鱼老猛一抬头慨然道:“真正有心人,谁肯把家国之恨付诸度外?只可惜大家全到了这岁数,报国有心,却岁月无情咧。”
  翠娘忙道:“爸爸你为什么又发起感慨来?须知你老人家虽然上了几岁年纪,那一口宝刀却丝毫未老,再说还有我们这些后辈呢,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刻不要忘记这禹甸神州是我们的,炎黄华胄,却不会长此沦落下去咧。”
  天雄在旁也道:“世叔,我们且别提这个,照你这么一说,这位谢老前辈今天这一席酒,也许另有深意存焉,她曾一再托我,要介绍年双峰一见,虽然她说是要看看那马的主人是一位什么人物,那也说不定还有什么用心亦未可知。”
  鱼老又愀然道:“她已到这大年纪,那还有什么别的用心?要依你说,也只不过一念未忘匡复大明天下而已,也许她因为大家全认为这年羹尧是一个可以寄此重任的人才,她要亲自去看一看,是否有望而已。”
  正说着,丁七姑忽从后舱走出来笑道:“你们忙了一夜,一直到现在,难道各位全不觉得饿,要等人家来请吃饭吗?”
  说着,托了一大盘糕饼放在桌上,又提了一大壶茶来,让众人随意饮用,又过了一会,方见谢五娘和解壮飞二人又棹了那条小船而来,上面放着一大筐鱼肉菜蔬,一坛酒,还有一个大食盒,谢五娘首先笑着走向船上道:“幸亏我们这位老伙计隔夜已经预备好两三样焖的炖的菜,要不然真还累诸位要挨上半天饿咧。”
  翠娘一面相帮接过东西递向后舱,一面笑道:“那不要紧,我姨娘已经给大家预备了一餐点心,我们已经全吃过了,二位老前辈也来用些如何?”
  解壮飞大笑道:“我这肚子早已按时填饱,一点委屈也没有,便五娘上岸去也吃过些,既然诸位也打了底子,我们手里便不妨从容咧。”
  说着和谢五娘二人,一同进入后舱,慢慢做菜,翠娘七姑也从旁相助,这前舱白马和鱼老三人正在闲谈着,忽见不昧上人扶着曾静走来笑道:“闻得你们在此小聚,为什么不请我师徒作陪咧?难道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连叨陪请豪客之末全不配吗?”
  五娘忙从后艄探出头来笑道:“晚村先生怎么说出这话来?今天虽然是老身的主人,正是因为这酒筵真乌合,不便奉请,又恐贤师徒一夜未唾,再行惊动也未免不情,才未敢邀约,却想不到先生也有此雅兴,既如此说,少时容我谢过便了。”
  晚村大笑道:“我是说笑而已,五娘怎么当起真来?实不相欺,我们已经睡过一会,此来实欲和鱼老将军马施主略谈一会,却不料在岸上正好遇上筠姑和我那女儿在一处玩耍,一问才知道你在他们船上请客,所以才作闯席打算,能不见拒,便算是又叨一回口福,谢过却是万不敢当咧。”
  说着舱中三人也迎了出去,一齐肃客入舱,少时翠娘七姑相助搭开舱中那张圆桌,众人团团入座,虽无山珍海味,却也水陆杂陈,妙的是肴馔无一不精,那酒更清冽有力,除不昧上人只略吃些而外,其余各人均各开怀畅饮,这一席酒直吃到红日西斜方罢,酒后谢五娘又向白泰官和天雄,坚订京城相见之约,不昧上人也托天雄转达羹尧,将那所选诗文代刻千余部,相机转送有志之士,白马二人均一一答应,方才散去,当天天雄便宿舟次,第二天又向独臂大师和肯堂先生辞行,取了回书,去别过各长老,一行仍乘鱼老的船赶回镇江,一路尚喜风势极好,只三数日便已抵焦山脚下,还泊在原处,了因大师首先回寺一看,白泰官早已赶到,一见面便大笑道:“你们居然今日也到了,幸亏我仗着这匹宝马,早回二日,要不然那曹寅老儿也许急得上了吊咧。”
  了因大师也笑道:“他怎么样,罗唣是一定难免,难道还有们么特别花样不成?”
  泰官道:“我前天一从太湖赶回便奔宝刹,正好那位织造大人正在向高徒央求打听大师归期,那一副焦灼之状,简直连画也画不出,一见我来兜头便是一个大揖说:‘白大侠这可回来了,我真望眼欲穿呢,但不知那位马护卫和老方丈是否一同回来?’接着又满脸堆笑道:‘前此一切接待不周,又兼措置乖方,以致开罪马护卫和诸大侠,还望白大侠海涵,并代向各方致歉才好。’”
  了因大师不等说完便笑道:“那么,我们的事,全被你一个包办去了,你怎么回答那奴才的呢?”
  泰官吐舌道:“这是何等的大事,小弟不等大师兄回来焉敢包办,所以他只一说,我便给他装了一个大麻木说:‘大人这话我真不明白,草民因为连日有事,并未能与他二位在一处,此来便也是为了寻这里的老方丈有些私事相商,难道他还未回来?大人如果有事开罪他两位,却与在下无涉咧。’他闻言似乎一怔,又是一恭到地道:‘大侠不必明知故问,在下已经知过了,还望一切成全才好。’我被缠不过,只有又说:‘前此相见,彼此并无芥蒂可言,不过他二位现在何处却实不知情,如有误会之处,也必代为解释。’他又说了无数好话,一再扯我到他寓所吃酒,我全回绝了,但从此却惹了麻烦,他这两天每日必来,不再找高足,却专门找我,并且说明只因办理不善,那雍邸已经来函切责,并着将马护卫之伤克日治愈具复,否则如有遗误之处,便要惟他是问,所以不得不急,说到末后,竟有泪随声下之概,我虽居心不忍,但因话已说出,无法改口,只有硬着心肠,等候大师兄回来当面答复,你却说小弟已经包办,不太辜负我这两天的苦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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