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飞龙传 第 一 章(4)

  另三个跟着都坐下了,脸上没表情,像中了邪,设一个吭气儿。
  那女人低着头从眼前走了过去,脸上红红的,跟喝了酒一样,矮胖麻子没说话,像没看见似的,那三个也都像没看见。
  口口口
  清癯老者带着那提刀壮汉子,一辆马车,一辆马车地往后巡视。
  歇脚的时候,车蓬都打开了,热的似火,车里虽然晒不着太阳,可真闷人,也烤得慌,车蓬都发了烫,人间在里头还能好受?
  车里的人都探出头来透口气儿,没一个不是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有的衣裳都湿透了。
  刚走到一辆车旁,车里传出个男人话声,带着一肚子火儿:“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车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是个女人说话,话声还怪柔的。
  那男的哼了一声:“这就怪了,每一回我睡着的时候,你总是要出去走走,醒来就不见人,我想喝口水都没办法。”
  那女的道:“怎么?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去走走也不对么?”
  那男的道:“对,当然对,只有我睡着的时候才是好时候,下回你最好闷死我之后再去,你就可以永远别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心也不烦了,老实说吧,风言风语我听惯了,你要是嫌我当初就不该跟我,既然跟了我就别再勾三搭四的,-车队人这么多,你叫我拿什么脸见人哪!”
  那女子哭了,一边哭一边叫冤枉,槌胸、赌咒,要死要活的。
  清癯老者皱了皱长眉,连眼没没抬就又往前走了。
  过了两辆车,一个人从前面一辆车上下来,是个近卅岁的人,一身打扮像个读书人。
  事实上他人长得也像读书人,很文静,很秀气.还可以说很俊。
  长眉斜飞,一双眼黑白分明,悬胆般的鼻子,方方的嘴,那双手修长白哲,根根似玉,像个读书人,是个美男子。
  穿的很干净,可是衣着不怎么样,他要是个读书人的话,也该是个落拓的读书人,本来读书人有几个得意的。
  落拓并不意味着卑贱,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许是圣贤书的薰陶,这个读书人颀长的身材往那一站,笔直、好挺。
  他乍看文弱,仔细看看又会让人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劲儿,似乎他那只手要是抬一抬,能托起一辆马车似的。
  他身上还有一种东西,那应该兑是气度、或者是读书人的志节,有点不可侵犯的样子。
  “任先生。”清癯老者叫了一声。
  读书人本来是要往外走的,听得这一声马上停了步,扭过头来倏然一笑,他好整齐好白的一口牙:“原来是骆三爷,辛苦了。”
  清癯老者已到近前,含笑说道:“没什么,吃的是这碗饭,走腿行道,跑上了个几千里路,是常事,出来走走?”
  任先生含笑说道:“可不,车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一个人也无聊,想出来找个人聊聊。”“任先生,我陪您聊好么?”
  猛可里娇滴滴的一声,后头一辆车里探出个脑袋,那是个头发蓬松的乌云螓首,长得很美称得上一个艳字,也带着几分妩媚。
  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上都是汗,领口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跟一角腥红的肚兜。
  清癯老者忙把目光移开了,道:“二位聊聊吧,我还得往后头看看去。”
  他带着那提刀壮汉子走了。
  任先生没在意,很泰然,也很从容,“哦!”地一声,含笑说道:“原来是燕姑娘,好啊,请下车来聊聊吧!”
  燕姑娘神色忽然一黯,那诱人的香唇边旋即浮现起一丝强笑:“车队这么多人,只有任先生不嫌,您请等等,换件衣裳就下来。”
  她钻进了车蓬,没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头发梳过了,脸也擦过了,小褂儿,裙子,淡青色的她让人觉得清凉,脚底下是双露着风头的绣花鞋。
  任先生由衷地说了一句:“燕姑娘真美。”
  燕姑娘娇靥一红,道:“谢谢您,也只有您看得起我……”
  旋即勉强一笑道:“任先生,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命苦身贱,一向也随便惯了,刚才………刚才您别见笑。”
  任先生像没听见,淡然一笑道:“燕姑娘,咱们那边坐坐去。”
  燕姑娘道:“一天到晚坐车,您还坐不够么?”
  任先生倏然而笑,道:“那就随便走走。”
  两个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聊着。
  燕姑娘偏过娇靥,含笑开口,那姿态动人:“任先生这趟是到哪儿去?”
  任先生笑笑说道:“我是个读书人,可是我这个读书人跟一般读书人不同,我不愿意呆在家里苦读,我喜欢到处走走,到处逛逛,或访名山,或访胜境,有些个东西是书本子上所没有的。”
  燕姑娘羞涩地笑笑说道:“我没读过多少书,像我这种人也不配碰圣贤书,您说的我不懂。”
  任先生道:“燕姑娘客气了,各人的际遇不同,有幸与不幸,有的人沦为匪盗,出于不得已,他的行径在一般人眼里虽然是罪无可这的,可是他的心仍然是善良的,他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为小部份人所难容,甚至于诟骂他、卑视他,可是我认为他这种人远比那所谓身分高而.大好恶的人值得亲近,值得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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