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
这一生的遭遇太多了,也太惨了。
当时叱咤风云,纵横武林,他也有得意的时候。
真要比起来,他失意的时候要比得意的时候多。
为什么,只为那古今任何一人都解不开;看不透的一个情子。
“霹雳斧”呼延明在大风雪里等他三天三夜,要杀他,为的就是这个情字。
闯荡几十年,得到了什么?他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缓缓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突然,他想起了桌上那个铁盒子。
他伸手把它提了起来,脑海里同时浮现佟胡子惨死的景象,就跟他亲眼看见一般,心里一阵痛,忍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引起了身子的剧烈颤动,他的心,他的人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手没拿稳,盒子掉在地下,摔开了。
盒子里平放着一个小册子,但却不是绢黄的封面,也不见有“血花录”三个字。
他一怔,俯身抓起了那本小册子,翻开了一看,张张都是白纸,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不是那册“血花录”。
是一本毫无用途的小册子,几页废纸。
“血花录”那里去了?是佟胡子临死之前留了心眼儿,他并没交给“十丈飞红”?
是佟胡子让人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去了“血花录”而不自知?抑或是“十丈飞红”做了手脚?
后者似乎不可能,“十丈飞红”不是那种人。要是的话,他早就走了,何必在“无人渡”口的一座茅屋苦等三年,费掉自己的三年岁月?
那么是前二者!是前二者!是前二者中那一种呢?佟胡子一身修为也算得一流,为人也机警谨慎,别人要想侦知“血花录”的藏处,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了去,恐怕不大可能。
那么,要说是佟胡子为此而死,在临死前被人掠夺去“血花录”,那夺“血花录”之人,绝不会事先有所准备,等到拿到那册“血花录”之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这册废纸放进这个铁盒子里去。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较大些……
佟胡子早就防备着了,把那册“血花录”另觅地收藏,以一册废纸放在铁盒子里以防万一。交给“十丈飞红”的,也是这册废纸。三年之中,“十丈飞红”的确没打开看过,否则他早就发现铁盒子里藏的并不是那册“血花录”了。
那么佟胡子把“血花绿”藏在那儿了?照这种情形看,他该给自己留一个暗示才对。
暗示在那里?白衣客抬眼在茅屋中四下搜寻,他那双目光在这时候显得很有神,也很锐利。
最后,他的目光仍落在那册废纸上。
刚才他只是略一翻阅,现在他该仔细看看。
一页,二页,三页……
白衣客两眼突然一亮。就在那最后一页上,画着一幅画儿,画儿上画的是松,竹,梅,岁寒三友。画的虽不怎么样好,可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松,竹,梅,这就够了。
白衣客刹时间脸色更见苍白,他显得有点激动,缓缓合上了那小册子,一双目光又开始在茅屋里搜寻。
这时候,他的一双目光,是灼热的,那热力是能熔钢的。
灼热之中还带着轻柔,是那么轻柔。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小册子,灼热和轻柔都消失了,又恢复了黯淡,更见黯淡。
他撕下了那画着松,竹,梅的一页,摺好,藏人怀中,然后丢弃了那小册子,向着茅屋投下最后一眼,充满了流连不舍,转向走了出去。
到了那棵柳树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树干上那第八条痕印下又添了一条。
柳树上又多了一条痕印,第九条,跟刀刻的没两样。然后,他走了,带着黯然,带着凄凉。
口口口
两个人从河的那一边走了过来,踏着冰过了河。
那是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前面那一个,绝色!雪是洁白的,但不如她洁白。
雪是高雅的,可也不如她高雅。
人间绝色不少,只是她该是这人间最美丽的女子。
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她,显得俗。
以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形容她,又显得浓了些。
她淡雅,只像那东风里的第一株生长在幽谷里的寒梅。
她廿多岁,有一种成熟的美,成熟的风韵。
可是她带着幽怨,显得憔悴,似乎她无论到那儿,凄凉的气氛永远会跟着她,再乐天的人也笑不出来。
看她的衣着,她该是生活在优裕中,不该有什么幽怨,不该憔悴。
只是,这种幽怨与憔悴,不是任何优裕的生活所能消除,所能弥补的。
后面那个年纪较轻些,只有十七八岁,看模样像是婢女,明眸皓齿,伶俐可爱。
两个人走过冰,踏着积雪到了茅屋前。
她第一眼就望向那棵柳树,神色一黯,身躯晃动了一下,身后那位姑娘连忙扶住了她,一双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与怜惜。
血花·血花 第 二 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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